第五十七章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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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兩人埋完東西就走了,臨走之前那粗嗓子還抱怨最近又是大雨又是洪水,都沒什麽人來寺裏。

    廖榮在木桶裏又待了好一會,確定那兩人都走遠了,才敢探出頭來,想看看那兩人到底埋的什麽。

    竹林裏多了一個微微隆起的小土包,泥土是新翻過的。

    這附近有寺廟,廖榮聽出來了,那兩人是寺廟裏的人,也許是什麽幫工,他心想。

    再窩在木桶裏,他不病死也會餓死。

    廖榮用盡這輩子最大的努力掙紮出來,艱難地站在林地上,每走一步,腿上的傷都鑽心的疼,每疼一次,他就咒罵太二一句,心裏的仇恨加深一層。

    出於好奇,他去刨開了那兩人埋的東西,被雨水泡濕的泥土異常鬆軟,又剛被挖開過,很容易就刨開了。

    一張瞪著大眼死不瞑目的女子麵孔猝不及防地映入眼簾,把他嚇得癱倒在地上。

    竟然是死人!

    想起粗嗓子那句“這些女人真不耐用”,他戰戰兢兢地看了一下土坑周圍,視野所及,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小土包,粗粗一看,人們大概隻會當這片竹林土地不太平整,或者竹根拱起地麵了。

    可是,廖榮明白,這些隆起的部分大概和他挖開的這一個一樣,埋的都是死去的女人。

    他趕緊把自己挖開的地方用泥土鋪上,拍密實。

    然後不顧腿腳疼痛,迅速離開這片竹林,邊走邊後怕不已。

    幸虧方才那兩人辦事的時候他沒被發現,不然肯定早就殺人滅口了。

    他一路慌不擇路,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個方向走。

    直到突然被人喊住,“這位施主,您在這裏做什麽?”

    被發現了!

    廖榮驚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他脖子僵硬地扭頭一看,是個黑不溜秋的僧人,正雙手合十看著他,他聲音幹巴巴的回道:“我被洪水衝到這裏,沒看到人,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人。”

    僧人回了句,“阿彌陀佛,不如到寺裏歇歇腳。”

    不是方才那粗嗓子和細嗓子的聲音。

    廖榮鬆了一口氣,全身放鬆下來啊,幸好,沒被發現。

    他跟著僧人上到半山腰上的寺廟裏,看著大門上方金色招牌上刻著的“玲瓏寺”三個大字,心裏咯噔一下,想起一個傳言。

    和他們這些沒出過東來鎮的學子相比,孫子越因為親戚眾多,各地都有分布的緣故,去過很多地方,算得上見多識廣,有一次,他就提到府城郊外有個玲瓏寺。

    據說這個玲瓏寺是國師所創,名氣很大,香火鼎盛,不過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也有一幫人販子經常躲在寺廟周邊伺機作案,時常有年輕女子去寺裏上香其後不知所終,據說便是被這群人販子給綁去賣了。

    因此一般去玲瓏寺上香的女子都有家人陪同或者成群結伴而去,不過即便如此,也難擋意外發生,偶爾還是有女子遇害,孫子越說他有個表妹也是去了玲瓏寺再沒回來,家人隻好當她死了。

    廖榮遍體生涼,恐怕那些女子是真的死了,而不是被綁架發賣了。

    而凶手,也不是躲在外邊的歹徒,而是寺裏的人。

    好在,他不是女子。

    不用擔心被禍害。

    不過廖榮的心也沒放下多久,在客院住著,他偶爾也會到寺裏轉轉,那天正在天王殿看大佛,他突然又聽到粗嗓子和細嗓子的聲音響起,猛地回頭一看,見兩個僧人簇擁著穿著一身袈裟的方丈走了進來。

    他趕緊跪倒在蒲團上,拜倒在地,裝作磕頭的香客,大氣也不敢出。

    幸而那三人也隻是清理了功德箱,便離開了。

    廖榮這下子更愕然了,沒想到那粗嗓子和細嗓子竟然是僧人,還和方丈走在一起,在寺中的地位想必也低不到哪去。

    這豈不是意味著那些女子都是被這些僧人所害?

    越想越毛骨悚然,廖榮簡直沒膽子深思下去,怪不得玲瓏寺建了這麽多年,失蹤了那麽多人,官府也查了那麽久,總是不了了之。

    怎麽可能查明白,全是寺裏的僧人所為,指不定官府也勾結在一起。

    而且這些人下手也有分寸,聽那番話,世家小姐他們是輕易不動的,吃虧的都是平民女子,隻要世家不追究,就不是什麽大事。人販子那麽多,失蹤的女子又不止來上香才有,誰會懷疑這是個藏汙納垢之地?

    廖榮覺得自己也算長了見識,人性之醜陋,真是無處不在啊。

    對比起來,他也算是正人君子了,除了對薛青遲動過邪念,也沒做過什麽壞事。

    然而就這樣,老天爺還讓他家破人亡,孤苦伶仃,流落至此。

    何其眼瞎,何其不公!

    這些寺裏為非作歹的僧人都能好好活著,他廖榮憑什麽要受苦受難!

    廖榮心中氣憤不已,在客院住著每天飽受煎熬,一方麵,擔心這裏太過危險,繼續住下去萬一不小心撞破點什麽,自己小命危矣;另一方麵,又不知道該去向何方,老太太那天沒在廖家,也許還活著,但是他要到哪裏去找?

    不過,大概他心裏整日咒罵老天爺還是有點效果的,這就把太二和薛青遲給他送來了。

    傍晚是僧人做晚課的時間,廖榮到法堂外候著,等他們念完經散了,見粗嗓子和細嗓子說著話走出來,他走上前攔住兩人。

    “不知兩位大師如何稱呼?”廖榮問道。

    “貧僧了圓。”粗嗓子答道。

    “貧僧了智。”細嗓子答道。

    “見過了圓大師和了智大師,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兩位大師,不知道可否移步談一談?”廖榮問道。

    了圓了智互相看了看,點頭答應了。

    找了一處空置的廂房,廖榮便吐起苦水,說自己的娘子如何年輕,如何貌美,如何誘人,以至於他們剛成親不久,他的弟弟就看上了他的娘子,對他娘子下手,他發現了之後,阻攔弟弟,結果反而被打成重傷,後來洪水來臨,弟弟拽著他娘子跑了,他爬到木桶裏,順水漂流,幸好漂到西城山,撿回了一條命。

    “兩位大師,你們說,還有誰的遭遇能比我更淒慘!

    就因為娘子長得好看點,連弟弟都不顧倫理,公然出手搶奪,我被打得差點連命都沒了,現在也隻能勉強拖著傷腿走路,也不知道這傷什麽時候才能好。

    他們還把我拋下,讓我自生自滅,我真是,恨不得爹娘隻生了我一個!”

    廖榮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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