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葉不解：“玲瓏寺藏汙納垢，為非作歹，禍害了那麽多無辜女子，難道不應該公之於眾，警示世人，追擊元凶嗎？”

    蘇木歎了口氣，話鋒一轉：“你知道國師多大年紀了嗎？”

    蘇葉遲疑道：“聽聞已經活了很多年了，應該有七八十了吧？”

    蘇木又問道：“你知道大夏建朝多少年了嗎？”

    “一百零六十八年。”蘇葉答道。

    “人生七十古來稀，能活得超過七十歲之人少之又少，自古多少帝王追求長生不老，不死不滅，永葆青春，然而無論是求長生不老藥還是煉製仙丹，又有哪個真的實現了？

    國師為什麽受到世人敬仰供奉，不是因為他德高望重，也不是因為他法力高深，而是因為他從大夏建朝以來就存在了，一百六十八年來，容顏不曾衰老，始終停留在四旬左右。”

    蘇葉大驚：“他竟然活了那麽久？那麽多帝王沒人把他……”蒸了吃嗎？

    蘇葉很想這麽說。

    大夏的皇帝死了好幾個了，國師還活著，可見國師沒有把他的長生不老之術分享給帝王，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地位的帝王又怎麽可能放過國師？

    為了治病救人，醫者就沒有什麽不能拿來入藥的，譬如紅鉛是女子月事，秋石是男子小便，血餘炭是人的頭發，紫河車是人的胎盤，人退是人的手指甲，其他諸如童子尿、口水、人乳、人糞、人血什麽的也都有藥用。

    一個活了一百六十八年的國師，簡直是唐僧肉！

    那些帝王，就沒有誰想啃兩口試一試的？

    連蘇葉都想知道，國師的血肉毛發指甲什麽的有沒有奇特藥效。

    蘇木冷笑了聲：“當然有，誰不想試試，沒準就能和國師一樣長生不老。”

    “然後呢？”蘇葉迫切想知道他們都幹了些什麽，又有怎樣的結果。

    “相傳大夏開國皇帝南征北戰平定天下之時，得到許多能人異士相助，而國師則是其中一位，大概發揮了很大的作用，所以太祖稱帝之後便冊封他為國師。

    直到太祖老死，國師還容顏依舊，人們才發現國師可能掌握了傳說中的長生不老之術或服食過仙丹之類，於是大夏第二任皇帝，也就是高祖，問國師要仙丹仙術，國師說沒有，他也不過是偶然吞過一塊天外之石，沒想到自己可以活那麽久。

    高祖不死心，晚年垂垂老矣之時，請求國師割點血肉給他嚐嚐，說不定能返老還童，國師割了肉，也放了血，試吃的人吃下後當即暴斃身亡。後經禦醫檢驗，證明國師血肉含有劇毒，後來才沒人打他血肉的主意。

    有人相信國師吞食天外之石的說法，所以每當流星掉落，總有無數人蜂擁而至，爭奪隕石，然而不管是吞食還是泡水喝，無不出現惡心、嘔吐、腹痛、休克、溶血等症狀，嚴重的還會產生幻覺變成瘋子，或者四肢僵硬，臥床不起，口不能言，往往死相淒慘。

    不過這非但沒有嚇倒世人，反而讓他們愈加狂熱，覺得那些人隻是承受不住仙力，隻有像國師那樣的大氣運之人才能撐下去，涅槃而生，永世不死。”

    說到這，蘇木不經意看了蘇葉一眼，目光有些奇異。

    他年少時聽到這個傳聞，也心生向往，躍躍欲試，遊覽天下之時也撿過一次隕石，那塊銅錢大的碧綠石頭他放了幾十年，沒敢服用，後來被跑到他書房來玩的小蘇葉誤吞下去。

    剛發現時，他嚇了一大跳，給她各種催吐，卻什麽也沒吐出來。

    蘇木一直提心吊膽，擔心這個大孫女什麽時候就不治身亡，然而十幾年過去，她什麽事都沒有，活蹦亂跳，生機勃勃，整個人都特別有靈性，背醫典，學醫術，開方抓藥，一學就會，一點就通，比她父親都做得好。

    不過除了擅長種花種草之外，也沒有表現出什麽非凡能力，不像國師那樣，可以預言。

    蘇木既是失望又是期待，畢竟驗證是不是長生不老這點，需要等她再活上好幾十年才知道。

    估計那時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他打算以後找個機會把這件事告訴蘇葉，讓她心裏有個底，要是驗證有效，以後或許可以造福後人。

    蘇葉也見過許多壽命將盡重病在身仍然想要活下去的人，可以理解他們對生命的執念。若是一塊隕石就能讓他們活下去，肯定是願意嚐試的。

    人總是存在僥幸心理，覺得別人吞了會死，自己說不定就是那幸運之人，反而獲得永生。

    不過，這是不是扯得有點遠了，她和祖父提的不是玲瓏寺的事情嗎？

    蘇葉滿臉不解地看著祖父：“這和玲瓏寺又有什麽關係？”

    蘇木歎了口氣：“你還不明白嗎？那些相信國師吞食隕石的人自然找隕石去了，那些不相信的呢？肯定盯著國師繼續找仙丹仙術對吧。

    道家有‘房中術’，采陰補陽就是房中術的理念。抱樸子內篇明確記載‘房中之法十餘家，或以補救勞損，或以攻治眾病，或以采陰補陽，或以增年延壽’。

    你要知道，國師唯一的弟子易玄子常年居住在鎮南王府，他和你父親差不多年紀，但看起來隻有二十多歲，還是翩翩佳公子一個。

    你祖父從醫多年，自然看得出他不過是臉比較嫩，加上保養得好些，看著年輕而已，不是什麽青春不老，可是外人多半以為國師傳了什麽長生不老的術法給他。

    玲瓏寺是國師建的，又在府城邊上，你想想，要是大家知道那麽多年輕女子失蹤是寺裏僧人所為，會不會有人聯想到國師和易玄子身上，會不會也去尋求采補之法，事情要是張揚出去，還不知道會有多少無辜女子遭殃。

    所以這件事你們幾個知道的就不要說出去了，既然寺裏的僧人都跑了，那些被埋的屍骨隻要沒人發現，大家便會以為寺廟僧人懼怕洪水，逃難去了，這樣才是最好的。”

    蘇木說這番話時，絕對想不到，日後蘇家也會卷進此事，差點釀成大禍。

    蘇葉沒想到事情還能如此複雜，想起那滿地殘破的屍骸，她難受不已。

    “玲瓏寺方丈法容還逃走了呢，要是他換一個地方重來，豈非還有女子遭殃？”蘇葉茫然道。

    “各人有各人的命，你又哪裏管得著那麽多。”蘇木也歎息道，誰不想除盡天下惡。

    蘇木蘇葉兩祖孫在談論玲瓏寺之時，法容也找上易玄子說起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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