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偶爾用來關押宮人的場所。

    是一處地下密室。

    離地麵有十幾米距離。

    通往密室的階梯又陡又直，不抓著側邊欄杆仿佛人都會墜下去。

    這地方原本就是一口枯井，不知道是哪個大太監突發奇想，讓人在井底鑿了幾間密室，又修了階梯，用做懲罰。

    趙蓮蓉在宮中幾十年，自然知道有這麽個地方，也曾吩咐過把人關進來。

    再傲氣的宮人被關了一段日子之後，都會變得溫順無比。

    可想而知，他們有多不希望再次遭到懲罰。

    盡管這種懲罰不動他們一根毫毛，也沒罵他們一句話。

    可他們就是無法忍受。

    因為，太黑了。

    太靜了。

    被獨自關在地底深處，看不到一絲光亮，也聽不到一點聲音，仿佛此處已經不是人間，而是黑暗的地獄。

    剛開始，可能還分得清楚此時外麵是白天還是黑夜。

    可是時日一長，就全都亂了。

    仿佛被扔到了世界盡頭，將會在這裏無止無盡地一個人活下去，沒有人會來看你。

    密室裏有一堆幹糧，吃完了，也沒人會送過來。

    遲早會餓死。

    死亡不曾露出真麵目，卻又無處不在，逼迫著你一點一點邁向它。

    你卻無路可逃。

    避無可避。

    趙曉雅被關到這裏不過半天時間，趙蓮蓉見到她的時候卻幾乎認不出人了。

    她披頭散發，眼裏滿是驚恐，見到趙蓮蓉之後，非但沒有撲過來，反而縮在角落裏，猶如受驚的兔子，警惕地看著她。

    “小雅，小雅？小雅！”

    趙蓮蓉喊了好幾聲，她才醒過神來，涕淚滿麵道：“姑母，真的是您嗎？”

    “是我。”趙蓮蓉歎了口氣。

    知道她性子天真，心理素質好不到哪去，但也未免太不堪了點。

    怎麽關了半天就快崩潰了？

    趙曉雅一下子衝到她身邊，緊緊摟著她胳膊，眼睛還警惕地看著周遭。

    “姑母，我們趕緊走吧，這裏有很恐怖的東西，再不走我們會被吃掉。”

    “什麽東西？”

    趙蓮蓉疑惑地掃了一圈密室，除了土牆，什麽也沒有。

    “蛇，蜈蚣，或者其他什麽東西，我聽見它們朝我爬過來！太可怕了。”

    趙蓮蓉靜心聆聽了一會，什麽也沒聽見。

    估計她被獨自關在這裏，太過害怕以至於產生了幻聽。

    她拍了拍趙曉雅的手，安撫道：“沒事了，回去道個歉，這事就了了。”

    “道歉？道什麽歉！我衣服上壓根沒有熏香，她居然說我熏香有問題！她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裏，故意誣陷我！”

    趙曉雅歇息底裏道。

    趙蓮蓉冷冷地看著她，“誣陷？她用得著誣陷你？光是你對長公主不敬這一條，她就可以懲罰你。她那是在告訴你，這是後宮，是她的地盤，一切由她說了算。明白了嗎？”

    趙曉雅目露恨色，咬牙切齒，“明白了。”

    “那就好，趕緊回去道歉，別耍小心眼，要不是為了你，我用得著跟她低頭？”

    趙蓮蓉搖了搖頭，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選錯人了。

    也許應該找個腦子靈活一點的。

    兩人先回了慈安宮，趙曉雅收拾妥當了，才過去鳳儀宮道歉。

    “對不起，我不應該故意踩壞長公主的花，還撒了謊，請長公主原諒。”

    她跪在薛青遲和小葵花麵前道。

    薛青遲問小葵花，“你原諒她嗎？”

    小葵花點了點頭，鄭重道：“這次就算了，你以後不要亂踩了。”

    “是，長公主教訓得是。”趙曉雅低眉順目道。

    然而，走出鳳儀宮後，她的臉卻扭曲起來。

    手緊緊攥著。

    “以後，一定要讓她們也嚐嚐被關在那裏的滋味！”

    吃一塹，長一智。

    這次事件過去之後，她低調了許多。

    非但不再故意往太二跟前湊，也不在宮裏到處閑逛了，而是虛心地請教趙蓮蓉，在宮裏如何才能生存。

    直到有一天，聽見兩個侍女在討論。

    “我聽說以前吳貴妃之所以迷住陛下，可不隻是靠美貌。”

    “光美不就行了嗎？”

    “她不是有一次被剃光頭發眉毛了嗎？那時候可醜死了，弄了個假發戴著，陛下照樣神魂顛倒。”

    “哦？你知道為什麽？”

    侍女聲音放小了點，“據說吳貴妃衣服上有神藥，陛下一靠近馬上就受不了。”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她盛寵不衰，可惜我們既沒有美貌也沒有神藥，不然也不用整天服侍人了。”

    “看不出來你還有這心思。哎，要不是瑤華宮被封了起來，我倒想進去找找，說不定能找到什麽呢。”

    “光知道說我，你還不是一樣……”

    趙曉雅心裏鄙夷不已，兩個低賤的侍女竟然也敢肖想皇帝表哥。

    真該拿鏡子給她們好好照照。

    癩蛤蟆居然想吃天鵝肉。

    但是，她們的話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姑母不缺美貌也不乏手段，愣是鬥了一輩子也沒有鬥贏吳貴妃，最後還被掀下皇後寶座，說明對方的手腕明顯在她姑母之上。

    空穴不來風，神藥之事說不定是真的。

    隨後幾天，她散步轉到了瑤華宮周圍。

    一圈一圈地轉著，終於讓她發現了一個入口。

    瑤華宮除了正門之外還有幾個小門，其中一個小門雖然也鎖著，可是門腳處卻有點破爛。

    若是能把門往上抬一抬，就能露出一道縫隙。

    剛好夠她側身鑽進去。

    觀察過後，某天黃昏，她撇下侍女，繞到這個小門口，輕易而舉撬門進去。

    據說瑤華宮是被殉葬的裕王給封起來的，具體原因不知。

    封了幾個月，這裏的花草沒有人照料，全都枯死了。

    景象有點頹廢。

    她心生彷徨。

    然而想到皇帝表哥的寵愛，她又鼓足了勇氣。

    連那麽黑暗的密室她都待過了，這裏有什麽好害怕的。

    她剛走進正殿，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一道白影閃過。

    差點尖叫出聲。

    死死按住嘴巴，這才沒發出聲音。

    沒有人。

    許是看錯了。

    她慌忙跑到寢殿，在裏麵翻找起來，竟然真的在多寶格底層找到了一個白瓷瓶。

    瓶身上寫著兩個字：“神藥。”

    她臉上劃過一抹驚喜。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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