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同樣死因，脖子上有撕咬傷口，身上一滴血都沒有。”

    仵作驗完屍，向王一清稟告道。

    王一清好些天沒睡安穩覺了，眼窩深陷，眼眶周圍烏青一片。

    看著分外憔悴。

    他有氣無力道：“這是第幾宗了？”

    “第一千零三宗。”

    王一清撓了一把頭發，額上皺紋更深了。

    短短一個月時間，杭城就失蹤了一百多名年輕女子，死了一千多人。

    雖然這個數字看上去不算恐怖，去年饑荒時死的人要多得多，但令人恐懼的，並不是人數，而是方式。

    眼睛能看到的死亡，不會讓人感到害怕，因為那是可控的。

    不去水邊，就不會淹死；不喝酒，就不會醉死；不打架，就不會被砍死。

    可這些人怎麽死的？

    被咬死？

    誰家的狗咬人還帶吸血的？

    杭城也不可能有野獸出沒。

    多數人懷疑是吸血蝙蝠，傳得有鼻子有眼，說是看到了長著巨大羽翼的蝙蝠，每當太陽下山就飛出巢穴，到處尋找活物，一旦逮住，就會吸光全身血。

    當然，也有人不信。

    蝙蝠和“福”同音，向來被視為吉祥物，諸如“五福臨門”的圖案，用的還是蝙蝠。

    它們那麽小，那麽可愛，怎麽可能是吸血的妖物？

    還沒確定是不是呢，民間就爭得不可開交了。

    王一清覺得這些人活得比他幸福。

    他身為杭城城主，各地的消息都會收到，絕不會忘記，京城也出現過同樣的死亡案例。

    那會剛好是裕王上位，案件被說成是當今皇後做的。

    等裕王被推倒了，風向陡然變了，說是裕王母妃吳貴妃做的。

    到底誰是妖孽，誰掌握了大權，誰說了算。

    王一清原先也有過恐慌。

    萬一那薛皇後真是妖孽，她又遭到七娘設計，杭城的命案莫非是她報複所為？

    可是她要是真想報複，為什麽不直接衝他們城主府來，而要殺害與此無關的百姓？

    這明顯說不通。

    且有不少人是同時死亡的，除非她有分身術，不然做不到這一點。

    仵作的驗屍結果表明，不同死者脖子上的牙印並不完全相同，可以肯定，是多個人作案。

    可惜，他們夜晚加強了巡邏人手，也抓不到人。

    甚至有些巡邏隊還被全滅。

    以至於最近不得不取消夜間巡邏。

    到底是不是妖孽做下的？若是的話，為什麽偏偏和杭城過不去呢？

    其他城一點事都沒有。

    王一清百思不得其解。

    他把案件呈送上去，京中至今也沒有回複，城中的死亡人數卻與日俱增。

    他有種對方的隊伍在壯大的感覺。

    思索間，王七娘來找他，“爹，您得管管，那些人都把我說成什麽人了！”

    王一清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你別出府就是，嘴巴長在他們身上，我還能縫上不成？”

    “他們這是誣陷！爹，您一定要來個殺雞儆猴，把那些人抓起來，看他們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行了，我會處理的。”

    王七娘如何看不出王一清的敷衍態度，她氣呼呼衝回了自己府裏。

    “您不幫我，我自己來。”

    夜幕降臨，總兵府裏走出一行人，正是王七娘和府裏的護衛。

    街道兩邊的店鋪一天黑就關上了門，連燈都不敢開。

    一點聲響都沒有。

    看上去既蕭條，又荒涼。

    護衛有點害怕，“夫人，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這裏太偏了，據說好幾宗命案都在這一帶。”

    “再等會，不然豈不是白來了？那些吸血的怪物和抓人的肯定是一夥的，不然怎麽會同時出現。等我把東西抓到了，就能好好打臉了。”

    王七娘無所畏懼。

    護衛咽了咽口水，“萬一……我們打不過……”

    王七娘瞪了他一眼，“府裏給你們付那麽銀子，難道扔水裏了？你們那麽多人，連一個怪物都抓不到？”

    護衛心裏抓狂。

    您都說了是怪物啊！

    能和常人同日而語嗎？

    誰知道怪物怎麽出招的，萬一他們有三頭六臂呢？

    “噓，小聲點，聲音太大它們說不定會藏起來。”王七娘叮囑道。

    就連提著的油燈，她也讓人滅得隻剩下一盞。

    一行人無聲無息地行走在杭城角落。

    突然，轉角處出現一道白色的身影。

    護衛們嚇了一跳。

    拿燈照了照，見是個年輕女子，才把心放下來。

    “還以為見到鬼了。”有人嘀咕道。

    王七娘冷笑道：“看到了，一個獨身女子大半夜跑到街頭上，不失蹤才怪呢，要不是碰上我們，說不定要被怪物啃個幹淨。不過她來得剛好，可以讓她當誘餌。”

    “你過來一下。”王七娘招了招手。

    女子一聲不吭地走過來。

    步履不太利索。

    快走到他們跟前時，腳步才快了起來。

    “我們是總兵府的，正在抓怪物，你等會配合一下，在街上走走就行，我們跟在你身後，怪物一出現，就會抓起來，明白了嗎？你不用害怕，不會讓你有事的。”王七娘解釋道。

    那女子有點木，什麽表情都沒有。

    “明白了就吱一聲啊，難不成你是啞巴？”王七娘沒好氣道。

    對方依然不言不語。

    王七娘忍不住伸手推了她一下。

    手剛伸出去，對方突然嘴巴大張，露出尖利的牙齒，朝王七娘撲過來。

    王七娘整個人懵了。

    一動不動。

    還好護衛反應得快，迅速把她拽開了。

    然而，那個護衛卻沒躲過去，被對方撲了滿懷，咬中要害。

    “啊！——”驚叫聲劃破夜空。

    王七娘渾身顫抖，腿軟得差點站不起來。

    其他護衛立刻行動，刀劍都使了上去，那女子被砍中了，卻死死咬著護衛不放。

    不過片刻而已，那護衛就沒了氣息。

    女子又朝其他護衛撲過去。

    慌亂之中，有護衛一刀砍中女子脖子，這才讓她倒了下來。

    王七娘的尖叫聲終於停了。

    “死了？”她小心翼翼問道。

    護衛點了點頭，表情有點沉重，他們一下子沒了同伴。

    “夫人，我們趕緊回府，要是她還有同夥，我們可能對付不過來。”

    王七娘心有餘悸，“好好，回府。”

    “對了，把她給帶上，回去讓爹好好看看。”

    這可是她拚了性命才抓到的。

    總能證明她的清白了。

    卻不曾想，第二天，城中關於王七娘殺害年輕女子的傳聞更甚。

    “我藏在鋪子裏親眼看見的，她帶著府上的護衛，在街上殺了一個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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