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川這才明白，為何師傅和蘇師姐都不願提起這段舊事，當時的蘇清寧，也已經十歲，對於此事早已有記憶。

    七人去，一人回，這般錐心之痛，何人還能忍心揭開傷疤。

    陳小川眼中淚水，竟是止不住的留落。今日望著師傅的背影，是如此淒涼。師傅膝下無子，全將諸位弟子當做自己的親生骨肉，卻到頭來反而是白發人送了黑發人，那種痛，誰人能夠體會？

    陳小川從未想過，自己這一脈，昔日竟是如此輝煌，龍鳳榜前三甲，竟是獨占兩席。往昔的竹林七賢，究竟是多麽的卓爾不凡，天賦異稟！

    看著陳小川的反應，少康眼眶微紅，便知他已是猜出。少康雖未眼見那場戰事，但是光是旁聽，便是讓人動容。

    “切莫在竹風長老和蘇師姐麵前提起此事，以免惹得他們的傷心，每年的十月初十是你師兄們的忌日，他們的衣冠塚，便在第三十二層浮島。”

    十月初十？陳小川想起那日，師傅不在，鄭秋蘭來到丹室聽到這個消息後亦是傷心，想必她也是知曉此事。

    陳小川點了點頭，又是在少康這裏坐了會兒，但是心中卻是念著師傅。師傅難過，會不會是去了三十二層？

    少康見陳小川情緒難安，知曉了這等壯烈之事，誰人能夠心無波瀾。少康默默地夾著盤中菜肴，但是菜的味道卻是苦澀了些。

    從少康處返回，陳小川走至師傅的丹室，房門虛掩，陳小川走入一看，師傅還是不在。

    陳小川透過窗戶望了望西方天際，暮色漸微涼，秋日裏露水重，寒氣容易侵入身體。陳小川拿起一件披風，又是朝三十二層趕去。

    還好陳小川偶遇一相熟之人，那人禦劍將他帶到三十二層浮島。這一層是陳小川第一次踏入，島上鮮少看見人影，雖滿眼綠色，但卻籠罩著一股死氣，讓人心傷。

    陳小川沿著小道，按照少康說的地方，朝師兄姐們的衣冠塚走去。穿過一片樹林，陳小川便是遠遠望見師傅的背影。陳小川停下腳步，視線透過高長的草叢，望著師傅孤涼的身影。

    在師傅前方，有著一座圓頂墳墓，那便是幾位師兄姐合葬的衣冠塚。衣冠塚前，香火不斷，蘇清寧在時，每日都會親自來打掃上香，這幾日蘇清寧不在，大都是師傅親來。

    西天之際，彩雲漫漫，紅日光輝，將竹風長老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陳小川手拿著披風，緩緩走出。

    竹風長老早已是聽到了陳小川的腳步聲，但依舊未曾轉身。

    “師傅，已是到了傍晚，快回去，”陳小川將披風搭在竹風長老肩上，輕聲道。

    陳小川話落，又是沉寂了片刻。

    “你七位師兄姐當年全部登臨龍鳳榜，前三甲我門下獨占兩席，這等輝煌，足以比肩武陵山莊。當年我心高氣傲，自認為丹道天下第一，所選弟子都是鳳毛麟角的奇才，通過藥浴強善根基，請求玄機上人傳授功法。可是，到頭來又怎樣，他們都離我而去”

    陳小川聽著師傅所訴，他的言語中是如此淒涼。當年的師傅，必定是意氣風發，所以才會有竹林七賢這等佳話流傳。但當真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在與魔道交鋒時，他們必然首當其衝，上陣殺敵。

    “師兄們為捍衛正道，拋頭顱灑熱血，這等壯舉，世人不會忘記。”

    “不會忘記？哈哈，又有幾人在意他們的生死？他們死了，反而不會擋了別人的道！”

    別人？陳小川心中一沉，師傅這話何意，莫非當年師兄們在紫明聖殿一戰，其中還另有隱情？

    “當年你江辰師兄，乃是龍鳳榜榜首，與武陵山莊三俠齊名，才貌雙絕，他也曾在徐福那裏學過幾天廚藝。”

    哦？沒想到這江辰師兄也曾在靈隱宗呆過，自己與他倒真是有緣，自己早已與他是同門。

    “師傅，我聽說江辰師兄，是為了封印巨闕劍靈在隕落”

    “在紫明聖殿中，江辰已是為保你三師兄，早已是重傷，而魔道又覬覦巨闕劍，是他以秘法打碎巨闕一角，釋放出劍靈，劍靈在紫明聖殿中大肆屠殺，你三師兄才得以保全。走出紫明聖殿時，劍靈已是難以控製，江辰隻好施展出天書施展出秘法，將巨闕封印，而你江辰師兄的遺體，則被你師叔帶走。”

    師叔？禦鬼宗！

    陳小川心中大驚，江辰師兄的遺體竟然會在禦鬼宗！

    陳小川急道：“師叔為何要帶走江辰師兄的遺體？”

    “當時你師叔在場，封印住了你師兄的一口氣，但是你師叔知道，憑借世間丹藥，根本無法救治你師兄，唯有以活人煉丹，才可以命換命！”

    活人煉丹陳小川心寒，此等煉丹之術當真是慘絕人寰。

    “好了，回去，”竹風長老係了係肩上披風，緩緩走去。陳小川望了眼師兄們的衣冠塚，眼中卻是有著疑惑。

    擋了別人的道？

    究竟是擋了誰的道？當時師傅門下獨領風騷，而如今正道最為出名的天驕則是空相‘路歸雲以及鄭秋蘭。他們若想登頂龍鳳榜，師兄們必然是最大的阻礙。

    而鄭秋蘭與他們同出一派，決不可能做出謀害之事，莫非當年歸雲莊或是伏龍寺，在背後使了什麽手段？

    陳小川想不明白，也隻好跟上師傅腳步離去。

    待四周恢複安靜時，四周忽然掛起一陣微風，樹葉颯颯飄落，灑滿一地。一道黑袍身影，緩緩走出，赫然正是魔道影樓三位樓主之一的魅影！

    站在衣冠塚前，魅影望著這座衣冠塚，嘴角淺笑。

    “竹林七賢，當初是何等驚豔，若非正道勾心鬥角，又怎會如此輕易將你們鏟除。若是你們依舊存在，那我羅生堂的複出，又將會更加艱難。”

    想起當年江辰那一騎絕塵的身影，即便是魅影心中都是有些敬佩。江辰若還活著，以他的天賦，必然會成為下一個無崖子。到時候，羅生堂再想一統正魔兩道，難比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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