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說的話，在最後一刻，又悉數吞下。不能給予他人不可能的希望，這樣太自私了。

    有些事，相見不如懷念；還有些事，不如相忘於江湖。

    對他們，都好。

    ……

    翌日。

    天氣一早就放晴了，c城終於告別陰雨綿綿得三月。隻昨日一夜的暴風雨，讓城市看上去寂寥許多，盡管豔陽滿天，到底無法徹底掃去滿城陰霾。

    因為多日的失眠，沐瀟瀟終於得到釋放，她睡得很熟，完全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研究生畢業晚會。

    夏梓晗的電話如期而至。

    沐瀟瀟迷迷糊糊的接起電話，“喂。”

    聽著電話那頭仍是迷蒙的聲音，夏梓晗不由咆哮道：“沐瀟瀟！你怎麽還在睡，今天是什麽日子你忘了嗎！”

    揉了揉眼睛，沐瀟瀟忽然想起來，“噢，那不是晚上才開始嗎？”

    “可是你明明答應我，今天陪我去挑衣服！”

    “我答應了嗎？”

    “沐瀟瀟！”

    被這樣一陣咆哮聲，沐瀟瀟半點睡意都沒了，起床洗漱一番，連忙趕去約定地點。

    到達商場，剛好趕上飯點。午餐後，她們才正式進入主題。

    “你確定要在這個商場買禮服麽？”沐瀟瀟環視一圈，然後問道。

    夏梓晗的家境很好，然而從不是鋪張浪費的人，對於一條隻會穿一次的裙子，這樣的做法似乎有些浪費。

    夏梓晗卻一臉不以為意，“瀟瀟，畢業晚會隻有一次誒！”

    “不啊，別人有一次，我們有三次。”沐瀟瀟一邊比劃，一邊說道：“大學畢業晚會，研究生畢業晚會，以後還有博士生畢業晚會。大學的時候，禮服你都是租的呢！”

    捕捉到她眼底的心虛，沐瀟瀟忽然笑道：“我知道了……”

    “是誰，告訴我，是誰！”

    夏梓晗低頭，“沒有啦，我還沒有問他。”她的臉有些紅，立即岔開話題，“你呢，挑選舞伴了麽？”

    “夏梓晗，你老實交代！”沐瀟瀟雙手叉腰，一字一頓的說道。

    她的臉更加紅了，抓過一件洋裝，就往更衣室跑。

    嘴角蕩漾的弧度更為明顯，她笑得很燦爛。從來還沒有看見過梓晗如此呢。

    突然，眼簾沒入一道風景。

    通過玻璃門，她看見慕亦塵和靈裳從另一幢寫字樓下來。

    他的胡子已經刮了，看起來清爽又慵懶，妖孽的臉龐在微光中，透著一層聖光，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嘴角一直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頎長的步伐，帶著難以言喻的貴氣，頓時吸引了周遭許多目光。

    而靈裳，她穿著一襲淡紫色的連衣裙，腳下的步伐很是優雅，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看上去宛若一副風景畫。

    很般配。

    察覺到他就要投來的眼神，沐瀟瀟連忙轉身，卻毫無預料的撞上了一個結實的胸膛。

    “沐老師，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嗎？”連晟穩住她的身子，打趣道。

    她連忙退了幾步，“啊……對不起。”

    連晟手上拿著一個甜筒，另一隻手還提著一個手提袋。

    看見她，匆匆忙忙的將甜筒丟進了垃圾桶。

    “我不知道你這個大男孩喜歡吃甜食。”她笑了笑，又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夏梓晗剛好從試衣間出來，看見沐瀟瀟，連忙跑過去，“瀟瀟，你快給我看看，這件衣服會不會顯得我的胸小……”

    快到她麵前時，看見連晟那英挺的身形，她立即將後續的話咽入喉中。

    臉都紅了許多。

    “嗬嗬，連同學。”她訕訕的抓了抓頭，“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目光淡淡的掃過她，“很漂亮。”

    夏梓晗低頭，豎立在側的手顯得很是尷尬。

    這還是沐瀟瀟第一次看見她如此模樣，平日裏，她大大咧咧和男人幾乎無異。莫非……

    沐瀟瀟眼睛閃了閃，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夏梓晗，隨後目光落在連晟，“連晟，你今天晚上有空嗎？”

    “怎麽，你要邀請我？”連晟饒有興趣的看她。

    “我是問你，你有沒有興趣做夏梓晗的舞伴啊，今天晚上的研究院畢業晚會。”她又擺擺手，裝腔作勢，“不願意也沒關係啦，她大概就是會很丟人，難過，可能以後吃不下飯，想到這件事就噩夢連連。”

    “畢竟，沒有人參加舞會，不帶舞伴吧？”沐瀟瀟挑眉。

    夏梓晗猛然抬眸，盡力克製自己期待的心情，然而那雙燦爛的眼睛，還是出賣了她。

    連晟眸子暗了暗，不過失落的心情到底是匆匆過客，他依然欣然的笑道：“好啊。”

    夏梓晗聽見，星眸都不有放大，握住沐瀟瀟的手，很是激動。

    “梓晗！”她蹙眉，鬆開她的手。

    這麽激動，她的手都要被搖散了。

    夏梓晗滿是高興的付了帳。

    “瀟瀟，你有沒有什麽喜歡的啊？”她問。

    沐瀟瀟眨了眨眼睛，“在這裏？你是開玩笑麽？”

    “隻有一次的畢業晚會誒，我可以幫你付錢啊。”她貼著她的耳朵，“畢竟你幫了我一個這麽大的忙。”

    “沐老師，你的確應該換一身好點的衣服了。”連晟一邊附和著，一邊目光在她的身上流連，還不時發出“嘖”的聲音。

    沐瀟瀟沒好氣定的白他一眼，還是拒絕了夏梓晗的好意。

    連晟直接抓起她的手，“你可能不知道，這裏的商廈都是我叔叔旗下產業。走吧，我帶你去三樓！”

    “喂……等一下！”

    然而在另一幢寫字樓內，慕亦塵的腳步停留了許久。

    看見她笑得燦爛的眼睛，手慢慢攥緊。

    本想等這些事過去後，再找她慢慢細算他們之間的帳。如今，怕是等不及了。

    他拿起電話，“****，取消今天晚上的行程。”

    靈裳怔了怔，“今晚，你確定嗎？”今天可不是隨便哪一天。

    慕亦塵點頭，“晚些時候我會單獨過去。”

    ……

    時間悄悄劃過。

    c城終於披上夜裳，萬籟俱靜的校園街道，唯獨禮堂車水馬龍。

    沐瀟瀟穿著一件淡粉色的連衣裙，姍姍來遲，盡管有些遲到，然而她腳下的步伐卻還是那麽的小心翼翼她沒有穿高跟鞋的習慣，哪怕隻不過七厘米。

    走進了，皎潔的月光和禮堂外閃爍的霓虹燈纏繞在一起，在一個個光圈之下，她有些不真實的眨了眨眼睛。

    母校向來喜歡大手筆。即使穿著連晟為她挑的價值不菲的連衣裙，她竟然還是覺得寒酸極了。

    在發生過那麽多事之後，早年建立的那些信心早已化為了泡影，隨著時光幻滅。

    “瀟瀟！”夏梓晗清脆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連晟開著那輛紅色的跑車在校園裏馳騁，距離目的地隻有數米遠時，才猛踩刹車。

    跑車的氣浪，一連逼退了她好幾步。穩住身子之後，她才溫婉的打招呼，“晚上好。”

    連晟為夏梓晗打開車門，目光卻在她的方向流連。

    凝望著她黑雲交織的精致小臉，明明隻不過是略施粉黛，卻令人如此心窒。那雙黝黑的大眼睛，比任何一天的星辰都還要閃爍。

    注意到她回望自己，他這才收起自己驚豔的神色。

    “晚上好。”

    “太棒了，你們也遲到了，這樣我一個人進去就不會尷尬。”沐瀟瀟彎起眼睛，嘴角溢出一串靈動的笑意。

    在他們進去不過幾秒鍾的時間，一輛奢華的勞斯萊斯轎車，也在禮堂門口泊住。轎車的主人今晚，可沒有打算低調入場。

    “你沒有帶舞伴麽？那到時候……”夏梓晗的眼睛環顧四下，見他們都成雙入對，不由對沐瀟瀟擔心起來。

    她卻是若有似無的笑了笑，“你覺得現在還有誰會願意做我的舞伴？”

    夏梓晗喟歎了聲，沒說說什麽。

    朝人群走進了些，他們便吸引了非常多的目光。窸窸窣窣的聲音，又如浪潮般湧來，幾乎要把她們湮滅。

    連晟依然一副公子哥的模樣，俊雋的麵龐，未曾流過任何波瀾。走到吧台，給她們取了兩杯香檳。

    然而還沒等她們喝下，他就伸手阻攔，“千萬別喝，這不是香檳，是毒藥。”

    沐瀟瀟放下酒杯，思緒卻飄飛了許久，腦海中滿是同係學生尖銳的眼神，心底的難過久久不能平複。許多學生，會和她一起升博，以後，她也要承受這些紛紛擾擾麽？她忽然對自己的決定產生了懷疑。

    “我去一下洗手間。”沐瀟瀟深吸了口氣，挽起裙擺，就快步離開，連腳下的不適，都暫時拋至一旁。

    鏡子麵前的她，臉色又些蒼白，然而眼眶下那濃重的黑色陰影，粉底卻怎麽也遮蓋不了。

    為自己打氣，“沐瀟瀟，這一切都會過去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