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瀟瀟。”他總歸是等不及了。

    正在浴缸裏泡澡的她聽見聲音，眉眼一淩。慌張的抓住浴巾，將自己嚴嚴實實的裹住，貼在門邊，“你是誰？”

    看著門邊那道被燈光勾勒的纖細身影，慕亦塵狹長的眼睛，微微收緊。

    “你以為這麽晚還會有誰？”

    沒來得及問他為什麽會出現，沐瀟瀟便慌慌張張的穿好衣服，頭發也沒擦，就奪門而出，浴室裏蒸騰的熱氣，順著門縫，在大廳裏慢慢氤氳。

    慕亦塵銳利的眼睛也蒙上一層迷霧，看著她精致的小臉未施粉黛，卻帶著致命的吸引力，他呼吸忽然變得沉重。如果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此刻恐怕早已將她壓在身下。

    轉而注意到她頭發上的水珠，他眉頭緊蹙，走進浴室抓了匹毛巾，很是溫柔的擦拭著她的頭發。

    “你來幹什麽？”她終於記起來問這個問題。

    “你先把頭發吹幹了。”慕亦塵直接將毛巾丟在地上，又在房間裏巡視了一周，“吹風機在哪裏？”

    沐瀟瀟的思緒，在他進門出聲的那刻便被打亂，此刻，便也乖乖的回答，“在哪裏。”

    順著她手勢，慕亦塵拿過吹風機，溫柔的幫她吹起頭發。

    也不知是否是公寓剛剛新裝的暖氣，溫度太高，還是剛剛洗完澡。他手心的溫度很是炙熱，被他不經意碰觸到的肌膚，都要燃起一陣貨。

    她的耳廓都變成一種曖昧的緋紅色。

    “慕亦塵，你到底來這裏做什麽？”她拔掉吹風機的插頭，凝眸看著他。

    難道昨天說的那番話，他沒有聽進去嗎？沐瀟瀟疲倦的眨了眨眼睛，燦若星辰的眼眸，此刻也很是倦怠，她不想和他再進行一番爭論，也不想再給自己的做任何功課，就不能彼此放過麽？

    歎口氣，卻對上了他浩如煙海的眼睛，他諱莫如深的看著自己，那狹長的眼眸，像是巨大的吸盤，她竟無法收回自己的目光，隻定定的在他的身上，心髒，跳動的節奏，都變的愈發快了起來。

    她的喉嚨吞咽幾下，放棄了抵抗的準備。

    “老夫人是不是找過你？”

    他的話太出乎意料，她的那雙雲眸頓時瞪的澄清，茭白的月光照著房間內，一個個白色的剪影，好一會兒她都不知道答什麽。

    他又問，“老夫人都和你說了什麽，叫你離開我，還是說我這個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對待愛情的態度，不會認真，”他問得很是急切，迫切的想要知道，當初她會選擇離開禦瀾山，究竟是因為在抗拒自己，還是因為這些外力。

    沐瀟瀟低下眼睛，思索片刻。

    須臾，她抬眸，她柔和的聲音，帶著不容質疑的堅定，“老夫人你確實找過我，她的確是想要讓我離開你。可是，她讓我離開和我自己選擇離開之間沒有任何聯係。是我自己早就想離開了，老夫人不過剛好給了我這麽一個契機。”

    “你什麽意思？”慕亦塵眸光一淩。

    四處的氣壓驟然銳減，他剛剛燃起的希望，被沐瀟瀟的一句話擊得粉碎。

    她沒有停下自己的聲音，“我承認我對你有好感，我喜歡你對我的體貼和溫柔，我崇拜你的身份，也我欽佩你做事情認真的態度。可即使如此，喜歡不代表愛，我們之間也不會有未來，你是個商人，難道不知道什麽時候該止損嗎？”

    慕亦塵上一秒上揚的嘴角，頓時冷凝下來。

    （即是如此，喜歡不代表愛。）

    （我們之間也不會有未來。）

    （難道你不知道什麽時候該止損嗎？）

    她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敲打在他的心間。

    她說的沒有錯，他們之間身份地位懸殊，不管是家族之間的紛擾，還是其他……到時候，兩個人真要在一起，必定會有太多外力阻止他們。可愛情來了，許多時候，連他都忘了有這麽些事情。所以雖然緊張慕老夫人回來，卻從未真的認為她會對自己造成任何困擾。

    可她的理智，無疑對他判了死刑。

    心，被堵的厲害。

    慕亦塵狹長的眼眸閃過一陣沉鬱的流光，而後望著灑在地麵上的皎潔月光，呼吸的節奏有些被打亂。

    許久，他都沒有開口說話，轉身就離開了公寓。

    房間內，剩下他唯一存在的證明，是那一點點隨時都會消失的麝香味。沐瀟瀟疲倦地跌坐在沙發上，看著那扇剛剛被關上的門，胸口悶的厲害。

    想早點睡覺的她，如今怎麽也睡不著了。

    愛情裏保持的清醒，不過是對自己深深的自卑罷了。

    沉寂幾秒，她走到書桌旁，拿出那份主任給的名單，開始仔細研究那些外省的大學。

    慕亦塵剛剛離開公寓，便接到了一個電話，靈裳很少這個這個時間來電。他下意識的皺眉，意識到或許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沒等響幾秒就接起電話，“喂。”

    他低魅的聲音還帶著剛剛的那些殘留的怒火。

    “談西繼說他手上有23號原液，他現在就在c城。”

    素來波瀾不驚的眼眸，頓時暗潮洶湧。幾秒後，眸光微閃一閃，又很快冷靜下來。“他想要什麽？”

    “我。”靈裳從唇邊擠出一個字眼。

    “沒門！”慕亦塵蹙了蹙眉，冷冷的說道。

    腳下油門一踩，就直接駛向斯科特酒店，阻止她做錯誤的決定。

    又過了幾天。

    四月來臨。

    沐瀟瀟在趕往b市的火車上，手裏還拿著電話，聽著夏梓晗的喋喋不休。

    知道她必定不會同意自己離開c城，所以她才決定先斬後奏。不過夏梓晗還是在盡力阻止自己。

    “好了，我錯了，我錯了好不好！”她在電話裏連聲道歉。

    夏梓晗的雷霆之怒仍是未消。她聽的乏了，正好火車要過一個山洞，便對著電話道，“好了，手機要沒信號了，我下次再好好給你賠禮道歉，好不好？”說完，她匆匆斷電話。

    手機那邊的夏梓晗，自然是怒不可遏，想了想抓起手機，就給連晟打了過去，“連同學，沐瀟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好好的c大不讀，非要去b市的生物工程大學。”

    ……

    沐瀟瀟下了火車就直接趕往目的地，還帶著主任給她寫的推薦信。盡管如此，她內心的鼓點一直胡亂敲著。

    好不容易說服自己離開c市是個新開始，她卻開始是擔心，萬一將這次的事情搞砸，她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沐瀟瀟吸了口氣，才邁入學校的大樓，一路上她都在給自己打氣。可走到來辦公室門前，她又有些退縮。

    這次會有三個老師給他麵試，筆試已經過了，加上這封推薦信，事實上這個麵試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或許是因為這關係到她今後的人生，她的心裏還是不免有些緊張，不，是非常的緊張。

    從上火車開始她的眼皮一直在跳，總覺得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推開門，偌大的辦公室，卻隻有一位老師，是生物工程大學細胞生物學係的教授。

    沐瀟瀟眨了眨眼睛，“你好，其他幾位教授不在嗎？”

    難道是她弄錯了時間？

    教授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坐在位置上，他雙手交疊，“事實上，你非常符合我們學校博士生招生簡章的要求，隻是……”

    沐瀟瀟的心頓時“咯噔”一沉，所有的隻是後麵，所連接的定語，一定不是褒義詞。她低下頭，“可以告訴我為什麽嗎？”

    她又拿出推薦信，“這是我們學校係主任給我寫的推薦信，教授您看下再下決定好嗎？”

    “沐同學，貴校主任已經給我發了一份電子版。我對你的成績非常滿意，隻是我們學校的名額已經滿了，所以隻能對你說抱歉。”

    她很清楚，這並不是理由。否則早在她填寫申請表的時候，他們便應該如實告訴自己了。

    先是c大，現在又是生物工程大學。她實在難以理解，難道真的是因為那些八卦醜聞嗎？她從沒想過澄清過那些消息，因為從不覺得會真正影響自己的生活。

    起身，站在教授的麵前，“教授，每一名學生都有受教的權利，你不能因為網絡上片麵的評價，就不承認我的權利，如果學校名額沒有滿，論壇上是可以看得見的，屆時被我發現，您又要用什麽說辭，來搪塞我呢？”

    “不管是我以前寫的論文，還是在c大研究院的成績，都足以在z國的任何一所大學就讀博士，你實在沒有必要用這樣的理由來搪塞我！”她不亢不卑的站在他的麵前，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模樣。

    端坐著的教授，忽然歎了口氣，“我在一年前就開始關注你，你在雜誌上發表的那些論文，都非常有見解，我相信你以後在這個領域一定會有所成就。可是我實在無能為力。”

    他對這個學生本就是極為滿意的。

    “為什麽？”

    “沐同學，你認為呢，如果不是自己的原因，那應該在誰的身上找問題？”他說的話暗示性非常明顯。

    可沐瀟瀟卻聽的雲裏霧裏的，想再追問教授已經起身，“沐同學，您請回吧，事實上，你也不要再費心力申請其他學校了，都沒有用的。你有這個心力，或許可以在別的地方下點功夫。”

    她失落的走出去大樓。腦海裏滿是教授說的那些話。

    還有那一句，在別處下功夫。（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