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忍著不見她，就是要弄清楚，保護她，是出於覺得她無辜，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如今知道了，怎麽可以不說，眼看放過呢？

    察覺到他變得幽壑的眼眸，沐瀟瀟不自在的別開臉。

    “連晟，今天已經很晚了。什麽事我們都可以明天說。或許你也累了，等思緒清楚了，才能更清楚自己有沒有說的必要，是不是？”她的聲音不由自主的柔和下來，還帶著幾分祈求的意味。說著，就要掙開自己的手，可奈何力氣怎大的過男人。

    “連晟！”

    “瀟瀟，我……”

    電光石火間，一道淩厲的聲音，伴隨著他沉聲的步伐，乍然飄了過來，“你們在做什麽？”

    走廊熄滅的燈在瞬間點亮，像是在黑暗中撕裂的一個巨大口子，在頃刻間，照亮了整個房間。

    他看著他們交纏的手，半眯起銳利的眼睛，“你們想幹什麽？”

    慕亦塵就這麽站在一旁，然而銳利的眼神，卻像是一把刀，淩厲的幾乎要把他們碰觸到的皮膚，每一寸都刮下來。

    他是真的恨不得把他們握在一起的手都給剁了。

    連晟卻順勢將她擁進了懷中，低聲在她耳邊說道：“你想不想徹底擺脫他？”

    沐瀟瀟仍然停留在剛剛的震驚中，久久沒有回神，還沒明白他話中含義，連晟已經一個轉身，便正對著慕亦塵，“我們做什麽不需要向你交代，就像我來瀟瀟家裏，也不必向你解釋一樣。因為我們在一起了，相反，慕大哥你倒需要好好解釋一下，這麽晚了，你來一個女生得住所幹什麽？”

    “——你說什麽！”慕亦塵攥緊拳頭，刀鑄般立體的五官，在淺黃色的燈光下，卻照出一片赤紅色。眉眼中的慍怒，是多亮的夜，也化不開的。

    看著連晟，威脅的語氣中，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沐瀟瀟身子都抖起來，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卻被桎梏的更緊。好幾次要說話，喉嚨卻又幹澀的不像話。

    他會相信麽？之前顏燁不能，連晟的身份是不是可以呢？她真的要擺脫他嗎？

    所有一切複雜的情緒都卷雜在一起，她的思緒混亂不已，腦海裏，什麽想法都有，又什麽想法都沒有。最後，剩下的，是慕亦塵那不可置信，又交織著恐懼的眼神。

    “瀟瀟，你別緊張，這裏有我。”連晟不知道她那複雜的表情是什麽，隻能暫且這麽安撫著。

    隨後他又揚起嘴角，“慕亦塵，其實也不用我再說了吧，你別嚇著我女朋友。”

    從不可置信，到不敢相信，隻短短幾秒時間。

    沐瀟瀟喉嚨吞咽幾下，渾身上下都發麻。目光膠著在他的方向，分明看清楚了，他漆黑瞳仁迅速閃過的那抹微涼的光，然後迅速暗淡下來。像是烏雲翻滾後，稀鬆烏黑的天際，看不到任何光亮，好像不會再亮了。

    她很想說什麽，心裏呐喊千萬遍，理智卻有告訴自己不可以。

    隻是，她又何嚐不是和他一樣，難過呢？

    可是，倘若慕亦塵可以放棄她。或許，連晟今晚的魯莽，可以皆大歡喜的收場。或許，她的人生就此可以回歸安穩。

    最終，她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看見了她那艱難晦澀的表情，攥緊拳頭的他，問道：“我要聽你親口說。”

    不管是或不是，他都要一槍蹦了這個小子！

    沐瀟瀟臉色頓時沉下去，卻沒多久，強忍著自己恢複往日得神采。

    鼓足勇氣，“如果我回答你，答案和連晟一樣，你是不是就會走，你是不是就會還我一個安靜的生活。”

    走廊淺黃色的暖光，襯得她的眸子一片黯然，苦澀在心底，像病毒一般蔓延滋生。

    一段不可能的愛情，總要有人有拒絕開始的勇氣。

    他凝眸看著她，須臾，聰唇邊溢出這句話，“你隻要回答我，是不是！”

    “瀟瀟，如果你不想說的話，也沒關係。”連晟抓緊了她的手，似撫慰又是暗示。

    淡淡的吸了口氣，粉白色的唇線一扯，她淺笑道：“是，我們在一起了。”

    慕亦塵眼瞳微微放大，她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插進他心口的一把刀，痛的他難以呼吸。

    即便如此之痛，他卻還是問，“什麽時候？”

    “就在前幾天。”

    “前幾天是哪天？”

    沐瀟瀟似乎早已做好了準備，“上個星期，是用微信確定關係的，真正確定關係是他三天前來首都看我。不相信，隨便找個人調查一下就分明了。”

    她幾乎將謊言說的無懈可擊。

    慕亦塵隻覺得自己眼睛都要冒出血來，終究是憤怒找不到發泄口，手利落的摸向腰間，直接掏出了把手槍。

    她頓時眼瞳一縮，背脊上一片涼意，“你想做什麽？”

    倒是連晟，雋秀的臉上依然是浮著笑的，“慕大哥，我都不知道你現在有帶槍的習慣。”

    “我還不會愚蠢到在這裏解決你。”他冷哼了一聲，在走廊的暖光中，偉岸的身形，倨傲的神色，宛若一個地獄歸來的修羅。

    唇角掀起，他繼而說道：“我隻想告訴你，隻要我想，沒有我不敢做的事。連湛我都不怕，何況是你。”

    他用槍瞄準了連晟，“鬆開她！”

    如果今天帶了消音器，他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竟然敢抱這麽久！

    這不是他第一次亮出自己的手槍，隻是之前幾次，都是在保護自己。沐瀟瀟從來不知道有一天，這把手槍，或是他，會站在自己的對立麵。

    強壓下恐懼，她推了推連晟，“你先放開我吧。”

    捕捉到她眼底的驚慌和擔憂，他沒堅持多久，隻好放開了令他著迷的柔軟身體。

    “有什麽事，我們外麵說。不要影響瀟瀟。”

    “還不需要你來告訴我怎麽做！”他收回手槍，淩厲的眼眸，卻還是沁著一片寒霜。

    聽見他們這麽說，她緊繃的心弦，仍是半分都沒鬆懈，“慕亦塵，我和他在一起，不是你可以左右和決定的事情。現在既然知道事實了，你應該離開了！”

    如果他們吵起來，連晟到底有連湛護佑，而慕亦塵呢？她可是看新聞說了，現在是非常時期。他不能出一點錯的！

    “現在就開始關心男朋友了？”他將那幾個字咬的很重。

    連晟卻是將她的想法盡收眼底，大抵是心裏氣不過，他便挑撥道：“你也聽到了，你能阻止一天，難道能放下公務，天天阻止我們嗎？”

    “慕大哥，你還是快點回去比較好！”

    連晟！

    聽見他這麽說，沐瀟瀟眉頭緊蹙，全身的神經都擰在了一起。

    “我請求你們，即便要解決什麽曆史遺留問題，也離開這裏。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不要給別人添麻煩好嗎？”她說著，伸手拉了拉連晟的衣擺。

    連晟回頭看了她眼，望見她寫滿祈求的大眼睛，心底燃起不忍。卻也在那個瞬間，讀懂了她的心意。他溫潤眸子，立即滌蕩起絲絲悵然。

    “你在首都不是有房產麽，隨便挑一個地方，走吧。”

    慕亦塵眼底劃過一絲譏誚，“嗬，你倒是敢親自下戰貼！”

    “走吧。”

    連晟回望了眼沐瀟瀟，正要寬慰的，拍拍她的肩膀，就被慕亦塵喝止，“如果你還想說著回去，我奉勸你收好你的髒手！”

    那是隻有他可以碰的手！

    沐瀟瀟都自動退了幾步，“你先回去吧，注意安全。”

    聽見她這般柔和的聲音，慕亦塵眸子更沉了。

    夜更深了，繁華的首都也終於沉寂在這斑斕的夜裳下。

    慕亦塵在連晟離開房間的那一刻，揪住他的衣領，隻用不到五分力，就將他甩在了階梯下，一個健步，便闖入了沐瀟瀟的房間。

    關上門。一個光亮的世界，和一個黑暗的世界，徹底間隔開。

    “你幹什麽？”沐瀟瀟驚叫了聲。即便樓層與樓層間的高度並不那麽可怖，可摔下去，也夠令人擔心的。

    即使沒開燈，偷著門縫底下的光，他也捕捉到她轉動門把的動作。慕亦塵立即扣住她的手，半分移動的空隙都不給。

    警告的話還沒來得及說，連晟急切的敲門聲，便通過這小小的房門傳來。

    “慕亦塵，開門！”

    他把燈打開，淩厲的眼眸淡淡的掠過大門，“你可以選擇把門砸了，我隨意！”

    “我們進房間說。”他環顧一周。

    因為是個隻有四十多平的單身公寓，每個區域不過是用簡單的修飾過渡，除了浴室，整個房子都像是一個巨大的開間。

    “shit！你就住在這種地方？”他幾乎難以相信，他為了連晟，竟然拒絕了他為她提供的，那樣一棟好公寓。

    怒色，又在頃刻間染上眉梢。

    連晟還在捶打著門，“這是我的女朋友，你擅自闖進去，我可是可以報警的！”

    沐瀟瀟眼睛一淩。報警？警察自然不能拿他如何，可倒是招來了記者狗仔，那就……

    “連晟，這麽晚了，你先回去吧。別擔心我，我沒事。”她咬著牙向外麵說道。

    每一句話，聽在慕亦塵的心底，全然變了味，仿佛都是情話。摟住她的腰，輕輕用力，便將她輕易掌控在壞。（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