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舍不得，我可以。”

    快點決斷，決斷什麽？

    沐瀟瀟幾乎不由自主的掏了掏耳朵，她以為自己是聽錯了，可是目光往裏頭探尋，果然就看見了那一抹嬌俏的身影。

    慕亦塵和她相擁著，動作非常親密。

    靈堂裏頭的燭光像是一個巨大的光圈，將他們兩個人與外麵的世界隔絕開來。他們很耀目，刺痛了她這個局外人的眼睛。

    沐瀟瀟覺得自己的大腦轟隆一聲的炸開了，心裏頭的那團棉花又開始滴水，滴滴答答的在胸口，很響很響。

    風忽然大了，照著人冷風拂麵，樹影晃動。

    小靈堂裏頭的燭光也變得有些殘破。

    他們兩個人……

    慕亦塵不是說，她對於他，隻是妹妹嗎？

    現在妹妹要幫助哥哥，解決他的未婚妻，是這個意思嗎？

    沐瀟瀟攥緊了粉拳。

    葉紫看見了她。卻沒有開口說話，甚至目光隻在她的方向掠過幾秒，便不在流連，仿佛當她不存在一樣。

    沐瀟瀟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從一開始她便將這個女人當做自己最大的威脅，然而她，卻從不曾將自己放在眼底，一如禦瀾山的所有人。所以，她住進來，慕老夫人也沒有多大的反應。

    似乎大家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的感情並不能維持長久。

    該死的。

    外界的所有預言都成真了。

    可就算他這麽快變心，也應該考慮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前幾天，他還不是害怕自己的孩子沒了麽？

    不，可能是她從一開始就弄錯了。

    那一次的烏龍事件，他就表明了，他是不想要孩子的。是她，從始至終都是她一廂情願罷了。

    沐瀟瀟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眼珠在眼眶打轉，轉啊轉，最後還是忍不住的落下來。

    一直一直，落到心裏。

    “慕亦塵。”她喚了一聲，聲音也有些破碎不堪。

    慕亦塵聽見，也沒有應她，隻淡淡的對葉紫說道：“你先回去吧，我們晚些時候再談。”

    沐瀟瀟的胸口，像是被刺破了一個傷口，怎麽補也補不好了。

    “等一下。”她叫住葉紫。

    她不能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吧。

    沐瀟瀟想起第一次見她時的情境，這個天真的女孩，甚至在大庭廣眾之下，要她的慕大哥陪她一起睡。

    她已經不相信，他們隻是單純的兄妹關係了，至少，有一個人不會是那麽簡單吧。

    “你不能讓我看見這一幕，就什麽也不說的走掉吧。”

    不管真相何其血淋淋，她也一定要親耳聽到才可以。

    葉紫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慕亦塵，“你確定你想知道？”

    她完全可以幫助慕大哥解決這個後顧之憂，快刀斬亂麻，便不會那麽痛。

    慕亦塵卻製止，“葉紫，先回去，我們晚些再談。”

    他不想再假第三人之後，讓她受到更多的傷害了。

    沐瀟瀟看著慕亦塵，卻是一片涼意在四肢百骸流淌。

    慕亦塵在護著她，否則她說了這些，他至少應該解釋一下的。可他並沒有這個打算。

    所以……她的猜測是真的嗎？

    沐瀟瀟的心口痛的厲害。

    她一直不敢相信，原來不是有多堅定，隻是沒有眼見為實罷了。

    這邊，葉紫很快就離開了山頂，與沐瀟瀟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分明感覺到了有一種異樣的氣場，在她們之間流轉。

    是葉紫無聲的宣告，在這場戰爭中，她敗得體無完膚。

    晚些時候再談。

    他們要談什麽？

    “找我什麽事？”還是慕亦塵冰冷的聲音扯斷了她飄飛的思緒。

    沐瀟瀟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可原本打算要說的那些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好一會兒，才脫口而出幾個字，“我……你，慕亦塵……”

    “如果沒有什麽想說的話，就回去休息吧，我把東西整理好之後，再找你。”他說完，便轉身，也要離開靈堂。

    沐瀟瀟看著他的背影，心底劃過一陣酸澀的感覺，那酸澀的感覺一點點的發酵，最後醞釀出一個個的泡泡。伴隨著他冰冷的話語與神情，在空氣中漸漸的劃破。

    剛才，她怎麽那麽沒用，她都恨自己了！

    沐瀟瀟咬緊牙關，“慕亦塵！”

    “我告訴你，除非你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不然我不會離開禦瀾山離開你的。”

    憑什麽他要決定在一起就在一起，他決定要分開就分開呢！

    慕亦塵腳下的步伐一滯，緩緩的轉過身去，看著她，一語不發。

    合理的理由。

    慕亦塵自然知道什麽理由最合理。他那樣了解眼前的女人，什麽是她心底最不能容忍的，他清楚。

    可因為清楚，也變得艱難。

    但時間不能再拖了……

    他幾乎又能聽見時鍾滴答的聲音了。

    “慕家和葉家的關係想必你也知道了，我不能辜負葉紫，她需要我的照顧。”

    沐瀟瀟聽著他一字一頓的說著，心口在滴血。

    他不能辜負葉紫，那她呢？

    她不敢相信她猜測的，真的就是事實。

    “你騙人！”沐瀟瀟衝他吼道，“如果是這樣，那為什麽不在你回來之後你就告訴我，而是選擇了現在？”

    “你根本不會撒謊。”

    如果是真的，那他的目光為什麽會那麽疼痛呢？

    沐瀟瀟顯然不相信，或者說，她不敢相信。不過才幾天，這個要許諾給自己全世界的男人，忽然就要拋棄她了。誰能相信呢？

    “抱歉。”慕亦塵淡淡的吐出兩個字。

    “發生這樣的事本不是我能預料的。我以為我足夠愛你，但恐怕，我做不到……”

    “我要承擔的事情，遠比你想的沉重。非常抱歉。”

    這是慕亦塵第一次如此陳懇的道歉，沐瀟瀟幾乎就快要不認識眼前的男人了。

    慕亦塵背過身去，不再看她，可眼底卻翻湧著艱澀的情緒，沉重又訝異。

    這些話，刺痛的，也不止她一個人而已。

    “而且，葉紫……我幾乎是看著她長大的，她很好，更適合我。”

    話落，他全身的力氣，似乎都在今天被抽光了。光是這樣就痛苦了，他難以想象此後沒有她的餘生。

    沐瀟瀟的眼淚忽然就停止了。

    她不知道要如何反駁慕亦塵的那些話了，他說的如此誠懇，她甚至都不敢不相信。

    可是……

    她算什麽呢？

    難道以前的一切，竟然都是一場鏡花水月麽？

    為什麽這個男人有這樣強大的本領，才一天的功夫，就能夠將她從雲端摔至地麵。他鐵血之心，可他難道不懂，她會痛嗎？

    如果是這樣，為什麽一開始還要來招惹她呢？

    沐瀟瀟深深的吸了口氣，逼迫自己哽咽的喉嚨重新完整的說出一串話來，“慕亦塵，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他不回答，隻是點頭，過了一會兒，有點了一次頭。

    無聲勝有聲。

    “所以，昨天開始你變得那麽奇怪，就是要和我分手對不對？”

    他依然點頭。

    “所以，你才要我不要把老家夥帶過來，對不對？”

    他點頭。

    “那你要拿我們的孩子怎麽辦？”沐瀟瀟又艱澀的開口，問這個問題卻比之前的其他問題，都要艱難的多。

    她甚至有些害怕聽到答案。

    上次的烏龍事件曆曆在目，如果這個男人，真的要狠下心來與自己一刀切的話，說不定會強迫自己把孩子打掉。

    她什麽都沒有了，孩子她卻是一定要留下的。

    沐瀟瀟深深的做了幾個深呼吸，手也無聲的貼在肚子上。

    “沒有孩子疼愛的父親，未來自不必說，如果你懂得為孩子好，那麽你便知道該如何選擇。”慕亦塵依然淡淡的陳述。

    “當然你是成年人，如果你要留下它，我不會反對。隻是……它將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這個答案，比直接讓她打掉，還要殘酷。

    這個男人，是真的心狠至極。

    “而且，你現在也不能確定這個孩子就是我的。那一個月裏，我都沒有碰你，除了那一天。不應該那麽巧。”

    什麽？

    沐瀟瀟隻覺得一陣風刮來，她不由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這個男人……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不應該那麽巧的。

    不正是他對自己說的，順其自然嗎？

    好，現在他的意思是，說這孩子不是他的麽？

    這個混蛋，到底把她當成什麽人了！

    許久，她緩緩吐出幾個字，“好，我會處理掉。”

    每一個字，都說的極其用力，像是一把刀，刻在慕亦塵的胸口似得。可在那之前，她早就刻在自己的胸口了。

    慕亦塵，我恨你！

    聽見她這麽說，慕亦塵的心情沒有好到那裏去。

    是他，他竟然要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了。天知道在幾天前他是有多麽激動的，可是……他如何能冒險呢？

    過了好一陣，見她沒有說話，慕亦塵卻問道：“你還有什麽想問的？”

    “夠了。”她緩緩的吐出兩個字。

    “我知道了。”

    “我們分手，我會離開，瀟瀟灑灑的離開，不會死乞白賴的纏著你，這一點，慕先生大可不必擔心。”沐瀟瀟強迫自己擠出一個笑容。

    明明不想笑，她卻還是笑的那麽令人心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