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馨被夏梓晗忽然的動作鎮住，一瞬間，竟是支吾著說不出話來，然而，夏梓晗也沒有給她開口說話的打算，直接冷了眉眼。“就算真的說葉紫推你下去的，那也改變不了程睿是為了救你而死的真相。”

    “不是的！”

    程馨捏緊了拳頭，厲聲喊出一句，看著夏梓晗，執拗的重複：“我不是想自殺，是葉紫，是哪個女人推我下去的，都是因為她！”

    “程馨，你如果隻會和個瘋子一樣喊打喊殺，把所有責任都推到別人身上讓自己覺得不那麽難過，那你就瘋下去吧。”夏梓晗看著程馨，對著沐瀟瀟擔憂的表情搖了搖頭，“我不是程睿，沒這個責任管你，程馨，你跑到我這裏來鬧，是為了什麽？”

    “我沒有……”

    程馨的底氣弱了不少，麵對這樣的夏梓晗，沐瀟瀟也感覺有些陌生。原本意氣用事的人，因為一係列的事情，或者是因為有了孩子的緣故，性格一下子沉穩了起來，也讓沐瀟瀟放心了不少。

    隻不過，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刀，沐瀟瀟轉身，把東西放回去，也把客廳的空間留給了兩個人。

    沐瀟瀟離開了，夏梓晗放心了不少，至少不用擔心程馨一時想不開傷到沐瀟瀟。

    看著已經愣在原地的程馨，夏梓晗冷哼了一聲：“你想讓我也支持你，一致認為都是葉紫的錯？不，程馨，我不需要這種方法來排解！”

    “夏梓晗，你根本就不關心我哥哥的死活，他死了！死了！”

    “這一點，不用你來提醒，我很清楚。”

    夏梓晗的聲音比程馨還大，看著對麵那張臉，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字：“程馨，帶著你哥留給你的那些東西，好好過下去吧。”

    程睿對程馨是真的很好，已經好到了這輩子都完全是在為這個妹妹考慮的地步，幾乎是這輩子的目標全都是達成程馨的願望。

    “之前，程睿和我說過一段話，程馨，我覺得你有必要聽一聽。”夏梓晗歎了一口氣，“是我和程睿閑聊的時候提起他為什麽要出國，他說是因為你上學的時候有一次提出想出國，隻不過覺得家裏沒有這個經濟條件，算了。”

    語氣頓了一下，看著程馨臉上浮起的訝異，夏梓晗閉上眼睛，而後睜開：“你哥哥本來可以去做自己最喜歡的事情，你就沒有想過，為什麽你哥哥本來是文科，忽然就轉了理科，而且還學有所成，出國，留學……”

    “可是哥哥在理科很有天分……”

    “有天分的，不一定是他最喜歡的，就比如打工給你湊學費，他本來可以不做的。”

    可是程睿不僅要支付自己的學費，還要打工賺雙倍付程馨的，這些，程馨都沒有在意，可是程睿卻在做。

    因為在程馨身上付出的多，要求的少，說以看到最後程馨變成了這個樣子，程睿何止是失望？就算是說絕望，也不為過吧。

    自己付出了一切換來的不僅是程馨的任性叛逆，而且還有各種收拾不回的局勢，各種虧欠，程睿還不起的，程馨，也還不起。

    這些，現在才知道，會不會太晚？

    看著程馨一瞬間愣住的表情，夏梓晗歎了一口氣。“程睿在國外的房子，還有存款，過幾天應該都會下來，程馨，好好生活。”

    這一次，是真的沒有人再管教她了。

    恍恍惚惚的走出了夏梓晗家裏，外麵的雨已經差不多停了，隻不過還是淅淅瀝瀝的不停。

    身後的門開了一下，沐瀟瀟看著站在門口的女孩，手裏的折疊傘遞過去。“到路邊打車回去吧，天氣陰晴不定的，估計等一會兒又會下大雨了。”

    她和程馨不算相熟，隻不過來者是客，客套一下而已。

    程馨接過了傘，低聲說了一句“謝謝”，就撐開傘往外走。

    她沒打車，隻是一步一步的往回走，一直走到熟悉的地方，會停一停。走到家的是剛好外麵就開始雷聲陣陣了。

    程馨合了傘開客廳的燈，本來熱鬧的地方都空蕩蕩的，心裏莫名的難受。

    她沒去看程睿的屍體，她怕自己受不了，所以直接領了骨灰回來，然後撒在海裏了。

    撒的時候，心裏很空，幾乎想不到這個是程睿，好像是草木灰一樣，說扔就扔了。扔完以後她才反應過來，忽然往水裏一跳，想找回一點兒什麽，最後被人撈上來，她就冒著雨，跑去找夏梓晗。

    鬧夠了，嗓子啞了，程馨也就安靜下來了。

    她感覺自己很難受，很不對勁，大概是要生病了。

    隻不過她卻很享受這種感覺，反正，身體心裏，都是難受的。

    洗了澡，換了衣服，程馨就一個人縮在房間裏不說話了。頭很沉，眼前一直是模糊的。程馨以為自己病了，猶疑著要不要去喝點藥，她不想就這麽死了，可是又不知道該幹什麽。

    程睿是被她害死的……

    這句話一直在腦海裏盤旋，讓程馨有些頭疼，可是又控製不了自己去想。

    不，不是她，她沒讓程睿跳下來，她知道程睿不會水性的，怎麽可能，讓他來救她。他明明是自願的，不對……她還是難受。不是葉紫的錯，不是夏梓晗的錯，難道真的是她嗎？那怎麽辦，去死嗎？不……她不想。

    “明明……不是我。”

    腦子仿佛要炸了一般，程馨渾渾噩噩的睡，然後又因為姿勢不舒服被噩夢驚醒……

    ……

    程馨的惴惴不安，而夏梓晗卻已經開始收拾行李。

    “梓晗，你就算是不打算留在國外了，為什麽不回去？”沐瀟瀟看著夏梓晗收拾，還有旁邊的孩子，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夏梓晗，叫人看的都要心疼化了。

    可是夏梓晗忙著收拾東西，僅僅是理會了一下孩子，又轉過頭去折衣服了。

    小娃娃看著沒人理她，癟了癟嘴，沐瀟瀟還以為她要哭了，心下一揪，就看著她伸出小手，把夏梓晗折好的一疊衣服一扯，全都亂了。

    夏梓晗氣的要打她，沐瀟瀟連忙把孩子抱開，一邊道：“梓晗你走的也太急了吧，這邊的事情……”

    “就是因為這邊的事情都已經解決了，說以我才準備離開了，剛好，不是嗎。”夏梓晗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不太對勁，也就幹脆停下了手裏的事情，坐到了沐瀟瀟對麵。

    “而且，我不回z國的原因，你還不清楚？”

    沐瀟瀟給夏梓晗倒了一杯茶遞過去，語氣倒是平靜：“我倒是覺得單寒西沒臉來找你的麻煩，他身邊還跟著一個作為他妻子身份的葉紫甩不掉，這個時候，他敢跑到你麵前來？如果他是這樣的人，夏梓晗，不用客氣，對著他的臉下手，出了事我擔著！”

    “噗嗤。”

    夏梓晗被沐瀟瀟語氣逗樂，隻不過也就是一瞬，眉頭又開始皺起：“瀟瀟，不是他出不出現在我麵前，是我覺得我不應該帶著孩子出現在他麵前。”

    隻要看到單寒西，夏梓晗就覺的自己的事情會因為這個人變得一團糟，說這個人是災星也不為過。

    可是這種感覺，偏生不是單寒西帶給她的，而是她自己的問題……

    夏梓晗也覺得自己瘋了，對單寒西這麽一個人產生感情，而且無論如何都還無法消除，反而因為離得越遠越發難以忘記。

    隻不過，沒有機會了。

    看著身邊的孩子，夏梓晗歎了一口氣：“瀟瀟，我現在是什麽都不敢追，也不敢再賭什麽了，我現在又孩子在身邊已經很滿足了，你知道嗎，我害怕自己會一無所有。”

    這次見到單寒西，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偏生沒有提起她和他的事情，還有孩子。

    而且也沒有私下見過麵。

    這明明是夏梓晗想要的結果，可是心裏卻說不出的感覺。她這邊心思還在千回百轉的痛苦，而單寒西卻已經不顧一切，幹脆的攪斷了和她的所有關係……

    這樣的單寒西，真的讓夏梓晗不敢斷定，他們之間，到底，還有沒有什麽。

    很可笑的感覺。明明最開始急著一刀兩斷的人是她，現在開始後悔的，還是她。

    深呼吸了一口氣，看著沐瀟瀟，夏梓晗伸手擋住了自己臉上的表情，歎息了一聲。“沐瀟瀟，我是想放下的，可是……所以，我隻能不斷的遠離，遠離。隻有這樣，我才能看著住自己的心，才有可能在某一天，真的把單寒西這個人留在我心裏，腦海裏的最後一點印象都模糊。”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這是下梓晗的選擇，沐瀟瀟不想去勸，或者是出什麽主意。她隻是覺得可惜，夏梓晗這樣的人，本來應該能找一個人嫁了，而後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四處奔波。

    “能怎麽辦？”夏梓晗的心情卻是因為沐瀟瀟的關係好了些許，看著沐瀟瀟擔憂的表情，忽然笑了一下，攬住了沐瀟瀟肩膀，“好了，如果你還記得我的話，我每年回來和你聚一次，你就當我去做了一個長途的旅行。”

    “瀟瀟，我可能這輩子是真的安定不下來，而且，這樣，我，帶著孩子一起，真的蠻好的。”

    夏梓晗是一個適應能力很強的人，無論在什麽地方，都能遇到新的朋友，結識新的人，然後慢慢融入一個穩定的圈子。

    所以夏梓晗看起來是一個很安定的人，但是她並不安定，在一個地方呆久了，就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

    就比如單寒西的事情，就比如現在程睿的事情。

    有時候不是她不去麵對，而是因為她麵對了，贏了，或者輸了，都有不留在這個地方的理由，所以她選擇離開。

    “我覺得你是能體諒我的，瀟瀟，這一次離開，下次見麵恐怕就會有些困難了。”

    就算是一年一聚，可是……卻也不能和以前一樣常在一起了。感情的深淺，說實話，都是會因為時間消磨的。

    一年之後，夏梓晗不敢確定自己和沐瀟瀟的相處模式還能如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