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嚇破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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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杜婆婆本事雖大,但行事詭譎。戶蘭仗著杜婆婆喜歡他,不舍得他受委屈,對他幾乎是有求必應,但誰也不能保證,杜婆婆的這一分喜愛能持續多久。

    若是戶蘭沒了杜婆婆的喜愛,他再這麽任意妄為,就很容易陷入危險之中。

    這也是屈非為什麽不願意讓戶蘭跟著他們的原因——薛如燕隻想著要讓戶蘭接受磨礪盡早成長,但屈非卻要保證戶蘭在曆練之餘,也有有命去成長。

    若是尋常淩霄閣中人還好,屈非可以以權勢壓人,讓他老實點,但戶蘭不行,戶蘭的背後是薛如燕,是整個淩霄閣,是——冥族。

    戶蘭可沒有感受到屈非深沉的怒意,對著屈非做了個鬼臉,拉著傅如歌往慕容遙府走去:“姐姐,你快去泡個澡,休息一下,我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屈非跟在傅如歌身後,盡職盡責地遞上腰牌讓兩人進了慕容遙府,在侍從的指引下,護送傅如歌去了後院,一直目送著傅如歌進了東苑的琉璃院,才轉身離去。

    屈非聽見身後的腳步聲,但並未回頭,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見他並沒有要上前的意思,淡淡道:“我今晚要進宮一趟,你有什麽要交代的?”

    慕容逑無奈:“誰管你要不要進宮——我暫時不讓傅如歌知道聖女的事情,為的是……”

    “那是你的顧慮。”屈非打斷他,神情依舊淡淡的,絲毫看不出之前強忍痛苦的痕跡,“我看不慣傅如歌如此無憂。”

    慕容逑雖說喜歡看屈非專斷獨行還能每次都將事情圓滿解決,但他的專斷獨行發生在自己身上,就有些怒了:“在這個時候,傅如歌不能出岔子!”

    屈非掃了眼慕容逑,道:“你擔心什麽呢?以你的財力、權勢,配合我養的殺手,一夜之間屠戮了掌權的蛀蟲,也不是不可能。你不肯做,隻不過顧惜自己的名聲罷了。”

    慕容逑麵上神情莫測,盯著屈非半晌,才緩緩道:“你真是這麽認為的?”

    屈非木著一張臉,不置可否:“我認同你的大禹國未來的謀劃,所以我不會逼你。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慕容逑忽然無比疲倦,看著屈非沒有表情的臉半晌,才擺了擺手:“隨你。”說罷,轉身離開。

    屈非並未在意慕容逑的情緒。實際上,屈非不在意任何人的情緒,他天生對人的情緒很敏感,但他隻是利用這種能力,卻從未真正在意過誰。

    略帶警告地掃了一眼琉璃院的某扇窗戶,屈非腳尖點地,縱身離開東苑。

    戶蘭吐了吐舌頭,直起身,將窗戶關上,落下梢子,才轉身走到傅如歌身邊坐下。

    傅如歌並未留侍女在屋內伺候,隻讓她們打了水,就將人全都遣出去,這會兒門窗都關著,倒像是鼓勵戶蘭說悄悄話似的。

    傅如歌放下洗臉的帕子,拿了點香脂擦臉,邊笑道:“有話就說,欲言又止什麽的,不適合你。”

    從有記憶以來,除了在麵對自己生病的時候,戶蘭麵上就沒有落下個笑容。這是傅如歌最喜歡戶蘭的地方,也是她最珍惜戶蘭的地方。

    戶蘭眉頭微皺,看著傅如歌,道:“屈非說要晚上進宮。”

    傅如歌蓋好香脂的蓋子,隨手放在梳妝台上,不明所以:“然後?”

    戶蘭抿了抿嘴:“他才不是進、宮,他是要去找誰的麻煩——你們在王宮中,是不是被誰欺負了?那個閔曦蘭?”

    傅如歌點了點戶蘭的腦袋,走到屏風之後換了衣服,對戶蘭道:“小孩子別亂想。我們去後院的溫泉那兒吧,泡澡。”

    戶蘭邊嘟嚷著我才不是小孩子,邊老老實實地抱著衣服跟上去,心裏憋著話,如百爪撓心似的,不吐不快,偏偏傅如歌還一副不在意的模樣,把他給鬱悶的。

    傅如歌吩咐了引星和引月帶著木盆拿了泡溫泉必備的東西,一起去了後院。

    進了後院溫泉的房間,傅如歌對著溫泉之中的管事表明了身份,幾個侍女將東西交給了專門在此伺候的侍女,就在外麵守著了。

    傅如歌先沐浴了之後,才進了溫泉,水霧蒸騰間,讓她有種終於放鬆下來的錯覺。

    戶蘭要說的話,無非是屈非多麽習慣於這樣的打擊報複,明日閔曦蘭該多麽丟臉,但是這又怎麽樣呢?

    傅如歌真正想要的,是閔曦蘭的性命,是要這個陰毒的女人生不如死,是要她為那些被她害死的無辜的人償命。這些不是屈非的報複能夠做到的,聽了也沒意思。

    更何況,戶蘭的性子確實需要磨練。

    更何況,傅如歌雖然不知道杜婆婆是哪路神仙,但是也明白,戶蘭才剛剛到慕容遙府就敢毫無規矩地亂跑,如此輕率隨性,總有一天會惹大麻煩。

    傅如歌不知道戶蘭當自己不在身邊的時候,是怎麽的表現,但是戶蘭在她麵前,卻實在太過孩子氣了點。傅如歌為此欣喜,也為此擔憂。

    後天就是戶蘭九歲的生日,傅如歌不想在這個時候教訓戶蘭,隻能盡量平複自己的心情。

    屈非衣服也沒換,就這麽施施然進了王宮,輕鬆地避開守衛,溜進麟趾宮,左右看看,便跟著白日所見的謝嬤嬤進了寢殿。

    閔曦蘭的寢殿很大,相當奢侈地點了一屋子的沉水香——沉水香,補五髒,和脾胃,去邪氣,破症癖,在內室中熏燃對身體最好,宮中除了禦用的龍涎香就屬此香珍貴,是皇後特用的。

    隻可惜,現在這後宮之中代表身份尊崇、沉穩效佳的熏香,卻被閔曦蘭給獨占、生生浪費了。

    謝嬤嬤踏進殿中,轉身正要關門,卻感到後頸一陣涼風吹過,動作微頓,趁著這間隙,屈非快速從她的頭頂掠過,悄無聲息地落在橫梁之上,隱去呼吸,藏好。

    謝嬤嬤敏銳地察覺出有人,但並未找到任何入侵的痕跡,猶自狐疑著往內殿走去。

    屈非往內殿的方向移動了一小段距離,突然停下腳步,眉頭一點一點地皺起來。

    這滿室繚繞的沉水香之中,還帶著一絲絲纏繞的魚歡的味道——魚歡,是宮廷催情秘藥,取自魚水之歡之意,效果相當霸道,多半用來調教不聽話的奴寵。

    隻是當魚歡在麟趾宮寢殿內殿被點燃……屈非眼珠子一轉,陰影中的嘴角拉開一道惡劣的弧度,真是天助我也。

    當晚,麟趾宮走水,火是從寢殿內殿之中燃燒起來的,閔曦蘭衣衫不整地被侍女搶救出來。

    當燒了半個內殿的火被撲滅,宮人在搜尋是否還有幸存者的時候,發現了一個沒穿衣服、身上有許多虐待痕跡、年僅十六、奄奄一息、容顏酷似屈非的少年。

    閔曦蘭聽聞那麵首還活著,心中又是開心又是憤恨,開心的是以後還能讓他伺候自己,憤恨的是,從此她在明麵上也再無名聲可言了。

    若是讓她知道,是誰將內殿的燭火打翻,她定要那人生不如死!

    閔曦蘭狠狠地摔了手中的琉璃石鑲金掐絲茶杯,恨聲道:“徹查麟趾宮,定要找出那慌手慌腳的奴才!”

    隻可惜,饒是麟趾宮內如何雞飛狗跳,也找不到真正的縱火犯了,因為屈非這會兒正貓在麟趾宮邊上的大樹上看戲。

    想到他隨手保下來的那麵首,屈非抿了抿嘴,決定好人做到底,跳到屋頂上,找了找,找到了被安置在一堆傷殘人士之中的少年,琢磨片刻,甩出兩根鈍頭石針,剛好砸在那少年的三焦腧和勞宮穴上。

    少年原本出氣多進氣少的呼吸立即恢複了不少,費力地左右看看,正好看見屋頂一片瓦緩緩移動回去,透過那縫隙,屈非一閃而過的、沒有表情的臉,如同天神降臨一般。

    屈非並未看少年的眼神,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並不在乎別人是如何看待他,不過以後若是能用上這個少年,如今所為,倒也不失為一筆劃算的買賣。

    屈非意猶未盡地掃了眼趕來救火的宮人,側耳聽著他們私底下對閔曦蘭多有不敬言辭,以及猶自在屋內大喊著要打殺下人的閔曦蘭,眼底有些諷刺的光,縱身離開麟趾宮。

    路過飛霜殿,屈非微妙地拐了個彎,循著人聲落在小書房養心居的頂上,還沒俯下身,就聽見裏麵傳來的爭執聲。

    “陛下想要傅如歌進入臣的家譜,卻也不是不可能,但陛下總不好隻給如此薄禮。”那人的聲音並不年輕,透著十足十的小家子氣,像極了三流商賈。

    養心居的屋頂修葺精致,用的是層層疊疊的琉璃瓦鋪就,還在瓦片的縫隙加了一些細碎的澆築石條固定。

    這種屋頂構造很美,隻要有光照射在屋頂上,遠看就一條流動的星河一般,更重要的是,但這種設計的屋頂,同時也杜絕了一些掀開瓦片偷窺的宵小之輩的念想。

    屈非左右看看,宮人們調配去了麟趾宮救火,在養心居值夜的人相對少了很多,隻要小心一些,屈非有把握不被人看見。

    用石塊引開就近的宮人,屈非勾著屋簷,快速倒吊下來,腰腹用力,躲進屋簷之下的陰影,舔了舔食指,小心地在窗戶紙上戳出一個洞,往裏看去。

    養心居內隻有兩個大宮女侍奉,慕容遙坐在上首,下首跪坐著一個形容瘦小、麵色黧黑、頗有點獐頭鼠目的中年男子——顯然剛才口吐不敬之詞的,就是他。

    屈非認出這個男子是已不被大禹國王室承認的驍王一脈,乃驍王次子,原蔭榮。

    自從十五年前,驍王莫名被貶,驍王一脈就快速從大禹國親貴之中被除名。

    兩年前驍王身故,現在的驍王後人們,死守著貴族驕傲,卻身無長物,不被整個貴族圈子承認也就罷了,就連家產也是寥寥,竟是落沒得連平民也不如了。

    原蔭榮刻薄寡恩,唯利是圖,這種不入流的人,究竟是如何被傳喚進宮裏的?還是在大半夜,明顯有偷偷摸摸的嫌疑啊。

    想到有秘密可以挖掘,屈非頓時來了興致,本來還有些漫不經心看一眼就走的心態立即一整,成了興致勃勃誓要挖掘出真相的鋒銳氣勢——當然,依舊麵癱著臉。

    慕容遙顯然也沒有想到,原蔭榮竟然還敢跟自己討價還價,嘴唇緊抿,冷聲喝道:“孤將自己的妹妹掛名在驍王後人之下,代表著什麽,你卻不知?”(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