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江雪慢慢睜大的眼睛，寒千山知道她大概猜到了什麽。

    “是的，你失去了你的孩子。她現在離開我們了，因為你的莽撞。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就這樣離開我們了。”

    寒千山從未想過失去孩子會是這樣的痛苦，那種心痛無法言表，就好像是生生從心頭上撕扯下血肉。

    看不到，卻依舊鮮血淋漓，痛到無法呼吸。

    江雪怔住，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寒千山，眼淚無聲的落了下來。

    “我記得那個人隻是打了我的頭，他沒有打我的肚子。”

    “你暈過去了，怎麽會知道對方對你做了什麽？！”寒千山不敢去想，他隻要一去想，大腦裏就會出現亂七八糟的東西。

    那個人碰了江雪的哪裏，動了她哪裏，是用什麽樣的方法殺死了這個孩子！

    江雪的眼淚決堤。

    “不，我不信！一定是……”

    “夠了，不要再說了。”寒千山打斷江雪的話，“從現在開始，你乖乖的在這裏養身體，再你養好身體之前，你哪裏也不許去。”

    “那你讓我見見小陌。”

    “等你好了以後，會見到他。”

    “我……”江雪用力咽下喉嚨裏的那股腥甜，聲音有些發澀，“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我要知道我的另一個孩子是不是還好好的。”

    “他不是你的孩子！”寒千山氣惱的站起身，在病房裏轉了兩圈，最後抬腳踹翻了茶幾。

    江雪縮了下脖子，“千山。”

    她除了小心翼翼喚他的名字以外，不敢再說什麽。

    “你聽清楚了，他不是你的孩子，也不是我的孩子。”寒千山猛地轉身走到床邊，雙臂撐在她的臉側，俯視著她，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同意鄧紫萱幫她養孩子，也承諾了會幫她養大孩子，並且不讓孩子知道親生父親是誰。

    但是，這不包括用我妻子的性命，用我孩子的性命去換取這個孩子安危。

    小雪兒，我從來都不是一個良善之人。

    如果，我一早知道，因為寒陌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絕對不會把他留在身邊。

    現在，我能夠站在這裏，沒有去把他掐死，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我絕對不會讓他再出現在我的麵前，也絕對不會讓他再靠近你半步！”

    寒千山很後悔，他清楚的記得江雪第一次出事是因為寒陌，第二次出事還是因為寒陌。

    幸運的是第一次江雪沒有事情，可第二次江雪就沒有那麽幸運了，與此同時，遭殃的還有他未能出世的孩子。

    那個孩子才剛剛一個月，還沒來得及長大，就這樣變成了一灘血，死去了。

    寒千山到現在隻要一閉上眼睛，江雪倒在血泊中的樣子就浮現在腦海裏。

    他已經好幾個晚上沒能睡覺了，他現在處於爆發的邊緣。

    因為父母早亡，兄嫂意外早逝，寒千山比他表現的更加在意血脈相連的家人。

    他現在找不到罪魁禍首，所有的憤怒都化作利刃，直指寒陌。

    病房外，寒陌被一個陌生人捆在懷裏，緊緊捂住嘴，淚流滿麵。

    他不是父親的孩子，他隻是母親在臨死前托付給父親的孩子。

    他原本並不知道這個陌生人把他綁到這裏偷聽是為了什麽，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這個陌生人是要讓他聽到自己的身世，父親在暴怒的時候說出來的那些話。

    寒陌是聰明的，從他被吊在倉庫裏，到江雪來救他，再到現在，一係列的事情串在一起。

    他忽然間想明白了這一連串事情的真相，也想到了幕後主使會是誰。

    在他小小的心裏，忽然生出了一個小小的惡魔。

    和他同樣大小，同樣的麵容，隻不過，眼睛是一片血紅色。

    總有一天，他會讓莊岩付出代價。

    就算莊岩是他的親生父親又怎樣，母親沒有提起過莊岩，那麽莊岩便就是不該存在的人。

    不該存在的人就該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才對。

    偷聽了想要聽到的東西，陌生人抱著寒陌悄悄走遠，回到寒陌的病房裏。

    寒陌冷冷的盯著那個陌生人，想要看到麵具下麵的臉，可陌生人並沒有給他機會，很迅速的離開了。

    寒陌站在病房門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個人的背影，將那個背影刻在腦海裏。

    就算是隻有一個背影，他也會找到那個人，他會砍斷那個人的手和腳，割掉那個人的耳朵……

    視線裏出現步履匆忙的右長清，寒陌眨了下眼睛，仰頭看著走到他麵前的右長清。

    “右叔叔。”

    寒陌其實想要見寒千山的，哪怕寒千山打他罵他都可以，就算是用他的命來賠償妹妹的命也是可以的。

    可是，他並沒有等來寒千山。

    右長清長年勾著的唇角這一次是緊緊抿著的，他皺眉看著寒陌，無聲的歎了口氣。

    “五爺讓我來帶你出國。學校和住的地方都已經妥當，以後你不要回國了。”

    右長清是知道寒陌身世了，但他從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寒陌很安靜的看著右長清，不吵也不惱。

    右長清把寒陌抱起來，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後背，“等過了這陣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或許……”

    “右叔叔，你替我跟江雪媽媽說一聲對不起。”寒陌吸了吸鼻子，強忍著快要流出的眼淚，眼眶憋得通紅。

    右長清微微一怔，摸了摸小家夥兒的頭，“小陌是個乖孩子，她脾氣那麽好，不會生你的氣的。”

    “嗯。”寒陌摟著右長清的脖子，把頭埋在他的勁窩。

    右長清抱著寒陌進了電梯，電梯很快到了一樓，剛走出電梯，右長清就看到了從另一個電梯裏跑出來的江雪。

    江雪臉色蒼白，穿著病號服，因為跑的太著急，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頭發有些淩亂。

    “長清，把小陌放下來，他哪裏也不去。”

    聽到熟悉的聲音，寒陌猛地抬起頭，愣愣的看向江雪。

    父親已經做出了決定，他是肯定要被送到國外去的。

    江雪看著寒陌，含著淚，朝著他微微一笑，笑容極致的溫柔，就像是隻要嚇到他，他就會像煙霧散了似的。

    “小陌乖，不要怕，咱們回家，哪裏也不去。”

    失去孩子她的確很傷心，可是，逝者已逝，小陌還是個孩子，她不能因為自己的選擇，而把錯誤強加到一個孩子身上。

    孩子是沒有錯的，錯的隻有大人。

    是大人做的不好，孩子才會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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