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心蘭沒敢跟產婦說，若是耽擱久了，孩子可能會窒息，她怕嚇到眼前的產婦，使得她更加沒了力氣，那就糟糕了。

    產婦聽到小姑娘這麽說，也知道自已隻有挺著這一途了，眼光就看向楊心蘭的手，楊心蘭立刻明白過來，把手上的棉巾疊了疊，讓產婦咬住。

    咬了棉巾子，產婦的哭聲變得壓抑而模糊，雖然中間稍有停頓，間隔的時間卻是越來越短了，也越來越急切了。

    就在她嗓子都有些喊得嘶啞了，感覺身上的力氣也快要用光了的時候，聽到身邊的小姑娘說話了——

    “娘，胎兒的頭已經入盆了，不用推了，你去擦把汗，洗個手，然後把日頭下曬著的軟布拿過來，準備接生孩子。”

    吩咐完娘親，楊心蘭又衝著門外高喊了一聲，“曾伯娘，林伯娘，端兩盆熱水進來，再把備好的剪子、線繩都拿進來。”

    “哎，哎……就來啦。”兩位伯娘手腳麻利地把燒開的水舀了兩盆，各自端了一盆進來，再把備好的東西用幹淨棉布捧了進來。

    看到一切都準備妥當了，楊心蘭又衝著西屋揚聲喊了一嗓子，“心蘋姐，你去淘一碗小米，熬些小米粥。”

    “記得要煮得軟爛一些，是要備著一會給產婦吃用，對了，再洗兩個雞蛋煮上，剛生產完，也得補一補。”

    能幫得上妹妹的忙，楊心蘋是開心的，趕緊安撫好自家弟弟，讓他不要出屋子，答應給他帶出一碗小米粥來，自已才匆匆去了廚房。

    正幫著忙活的兩位伯娘，聽到楊心蘭說煮小米粥和雞蛋，不禁對視了一眼，心裏的疑惑更甚了。

    楊家的情況她們兩個很了解，窮得就快接不上頓了，不然楊家奶奶也不至於病到無藥可治，楊家更不會賣了二閨女換錢。

    他們家什麽時候能拿得出這麽好的東西了？小米和雞蛋這時候可是精貴東西，一般人家裏不會有的。

    更何況心蘭說拿就拿出來了，巧妹兒和心蘋竟然都是沒有異議的模樣，兩個人更是覺得楊家這個小丫頭了不得了。

    楊心蘭忙得手腳不停，可不知道兩位伯娘心裏的猜疑，現在能讓產婦好好的把孩子生下來才是正經的，此時產婦最大。

    就像剛才她喊的那一嗓子，並不是不顧忌產婦，隻是產婦正疼得七暈八素的呢，自已聲音大些，對她並沒有什麽影響。

    快速地收好了所有的針石，也來不及消毒，就先放到了遠一些的箱蓋上，別讓人把東西碰灑了就好。

    再把曬得半幹的軟布，撂了好幾層鋪展開，免得新生兒落生時，讓炕席給擦傷嘍，小孩子的皮膚嬌嫩著呢。

    又讓林伯娘拿了剩下的幾塊半幹的布，去灶台邊熏烤，留著一會包孩子用，這樣沒幹透的軟布，可不能用來包孩子，會起濕疹的。

    如此又忙亂了一會兒，隨著產婦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孩子終於出生了，楊心蘭不敢假手旁人，親自把小家夥托著放到了半幹的軟布上。

    “是個胖小子。”薛巧妹第一時間向產婦報了喜信兒，可是馬上心又跟著揪了起來，生是生了，咋無聲無息的？

    薛巧妹和兩位鄰家伯娘雖然沒有說出來，但心裏都有些發涼，會不會是個死胎啊？不然怎麽會半點聲息也無？

    累得快要暈過去的產婦，此時也發覺有問題了，慌忙地看向楊心蘭，顫抖著聲音問到，“孩子……咋不哭啊？”

    就見楊心蘭麻利地剪紮好了臍帶，拎起了孩子的雙腳，在頭朝下的孩子背上，‘啪、啪’地拍了起來。

    還沒拍幾下呢，就聽到小嬰兒輕咳一聲，然後就是洪亮的啼哭聲，肆無忌憚地滿屋裏響起，直衝向門外，哭聲嘹亮，皆大歡喜。

    “聽聽這哭聲多亮堂，多有勁兒！”“看這大眼薄皮兒的，多俊俏！”“瞧瞧這大手大腳的，是個有福氣的，長大了準錯不了！”

    薛巧妹和曾伯娘、林伯娘一邊誇讚著，一邊忙著收尾，給新生兒和產婦都拾掇幹淨了，又給產婦圍了頭，蓋了被，這才打開窗子散了散血腥味兒。

    產婦用眼睛瞄了一眼身邊的孩子，滿心感激，也是滿含歉意，雖然很是虛弱，但還是誠心地感謝到——

    “謝謝你們了，都是好人呐，要是今天沒有遇到你們，我和孩子隻有等死的份兒了，給你們幾位添了麻煩，辛苦！”

    看到產婦母子平安，薛巧妹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這要是救不過來，不知道會惹上多大的麻煩，還好，還好！

    隻是她想得挺好的，事情本來看著也是挺好的，可萬萬沒想到，卻還真就攤上事兒了！真是躲不開的麻煩。

    楊心蘭把清洗幹淨的小嬰孩，用另外熏烤過的幹淨軟布包好，好在現在天氣很暖和，隻包著兩、三層軟布也不會太冷。

    不然就自已家裏現在這樣的狀況，可真是沒有小被子給嬰兒用的，仔細地把小寶寶放到產婦的身邊。

    “你先歇一歇，養一養精神，等會兒吃點東西，等有些精神了，再告訴我們你今天這是怎麽回事。”

    “肚子都這麽大了，你是怎麽來到這邊的，是一個人還是有人陪著，家裏怎麽放心讓你出門的……？這些你也得跟我們說說清楚。”

    總不能糊裏糊塗的把人救了，就什麽事情都不管了，萬一後麵出點兒什麽羅亂，自已總得有個準備，做些應對才好。

    “蘭兒，小米粥熬好了，雞蛋也扒好了，現在就拿進來嗎？”楊心蘋在外屋大聲問著，打斷了楊心蘭的話。

    “心蘋，你放著，我來弄，你別再燙著自已了。”薛巧妹怕眼睛不好的大閨女受傷，急忙走到了廚房。

    從碗櫥裏拿出一隻粗瓷碗來，又再用清水涮了涮，盛好粥，把心蘋剝好了皮的雞蛋放到了粥裏，端進了東屋炕邊。

    產婦是真的餓了，看到薛巧妹把粥碗端進來，立刻掙紮著要坐起身，薛巧妹趕緊把她輕輕地按了回去，剛剛難產過的婦人，可輕易動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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