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典吏雖然話說得不甚清楚，聽了王興才這話，眼裏卻是劃過一道厲色，“你……你怎麽斷定……她活……不了……了呢？”

    “大舅哥，她那時候都昏迷兩天了，水米沒沾牙，臨了又高熱不退，隻有進氣，沒有出氣的，啥人也活不了了啊，誰知道……誰知道她這麽命大。”

    “什麽……麽叫‘她昏迷兩天了……臨了又高熱不退’，那……那就是說……是……先昏迷……後……發熱的……對……對嗎？是……怎麽……昏迷的？”

    這話不禁是張典吏有疑問，楊家人也都是揪心地看著心蘭丫頭，他們隻以為楊心蘭被打後，被人不管不顧地扔了一天一夜，原來不止呢。

    “是……是你……妹子打的……”也不知道是被典吏老爺給帶的，還是王興才自已有點害怕了，這回話也跟著結巴起來。

    “那丫頭也是太強了，隻會嚎哭，不會求饒，你妹妹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哪會饒了她，這才下手狠了點兒。”

    “你……們……給她請……郎中了嗎？”聽到自家大舅哥這麽問，王興才真是有點慌了，“沒……沒……沒來得及……”

    “昏迷……兩天……沒請郎……郎中，你竟……竟然說……‘沒來得及’？”張典吏的語氣越發的不好了。

    “先頭你妹子說她是裝的，餓兩天自已就好了，等知道她發起高熱不退時，人已經奄奄一息，有出氣沒進氣了，後來她爹娘就來接她了。”

    張典吏努力抬起手來擺了擺，“既然……你家寫……了休……和……離書了，那……她和你……家就沒瓜葛了……”

    “既然……沒了瓜……葛……你再休……得胡攪蠻纏，不……得再無……事跟楊家……找茬兒，聽……明白了……沒有？”

    王興才這時候可是徹底懵了，他把大舅哥找來，是讓他幫著自已爭回這一份家業的，怎麽大舅哥淨幫著那個賤丫頭說話啊。

    那還在地上跪著的胖婆娘也不服氣，頓時嚷嚷開了，“大哥哎，她的能耐都是我家那老不死的大婆教給她的……”

    “她靠著這份手藝掙到的錢，怎麽能說跟我家沒有關係呢，他們老楊家可不能悶頭發財，一毛不拔啊，我不服。”

    張典吏歪頭看向自家妹子，“據我……所知，她家……的主要……經濟來……源是……賣……燒雞，這是……你家大……婆傳……給她的手……藝嗎？”

    “那倒不知，但她采藥、治病的手藝，肯定是我家那個死大婆教給她的，沒這個能耐掙錢來打底，她還賣燒雞？賣個鬼。”

    “大哥，你可得秉公辦事，靠著采藥、治病掙了錢，你說她們是不是得給我們家分點成，總不能這麽不說不念的就過去了？”

    胖婆娘的強詞奪理，聽得全場一片譏笑聲，胖婆娘氣得使勁兒地往旁邊啐了一口，多虧看熱鬧的都往後退了幾步，不然還真夠惡心的。

    “那……那個老虔婆吃裏扒外，總不能讓我們白養活著？他們楊家既然得了那老虔婆的好處，至少每月得給點養老費呀？”

    看出自已今天想要霸占楊家的鋪子是不成了，但總得鬧點好處才行，不然自家不是白折騰這一趟了。

    也不知道大哥今天是怎麽了，明明自已才是他妹子，他怎麽就胳膊肘往外拐，淨幫著外人呢。

    “你……是說……你家的那……個大婆……很有……能耐了？”被這麽一問，胖婆娘立刻撇了撇嘴，“我呸，就知道裝病，有個屁的能耐，我可沒看出來。”

    “你……你不是……說……楊……心蘭的手……藝，全是……是你家……大婆教……給她的嗎？現在又……說她……沒這個……能耐？”

    “這……”蠢娘們這才發現，自已剛才一時激憤，說禿嚕嘴了，現在再想圓，可真不好圓回來了，恨不得抬手扇自已一個嘴巴，罵慣了人，這嘴賤的。

    “說話……驢唇不對……馬嘴，一聽……就是謊……話連篇，說……實話……不然……我……把你草……菅人命、欺瞞……官府兩項……一同治罪，說！”

    眾衙役也同聲大喝到，“說！”這一聲震得那胖婆娘身子一顫，再看哥哥半點沒有偏幫自已的意思，心裏不僅暗罵了一聲。

    ‘都是那個賤人瞎攪混，要不是她來自家挑事兒，自已哪會丟這麽大的人，偷雞不著還蝕了把米，自已粘上屎，她也別想幹淨。’

    “大哥，其實我也不知道那個賤丫頭的能耐，到底是不是跟我家那個老虔婆學的，但這話可是他們家的人親口對我說的。”

    “她……家人？誰？既然……是她家……的人，為什麽會……跟你說這……些話？”張典吏的話音裏透著不相信。

    這時候的胖婆娘，自然也不會瞞著了，“就是他們家的大房——楊大槐的婆娘何大芬，昨天下晌她來家裏找我，說楊三槐發了。”

    “還說他家發財靠的全是我家那個老虔婆的手藝，是老虔婆教會了那丫頭識草藥，還有給人看病的能耐。”

    胖娘們說到這兒，話聲一頓，突然就把手朝人群裏一指，“何大芬，你出來，給官爺說說是不是這麽回事兒？”

    圍觀的人很多，誰也沒注意到人群裏的何大芬，這時，被胖婆娘這麽一指，人群自然讓開了一條路，就把何大芬赤裸裸地暴露在了眾人的麵前。

    這何大芬也是個沒見過世麵的，一看到眾人閃開了，自已被明晃晃的暴露在了官爺的麵前，就瑟縮著想要往人群裏鑽。

    一個衙役幾個大步邁過去，伸手就把她從人群裏給薅了過來，“跪下，老老實實地回答大人的問話。”

    還沒等張典吏問話呢，何大芬就‘通通’地磕了兩個頭，“清天大老爺，民婦冤枉啊！請大老爺明鑒。”

    也不知道她是打哪兒學來了，這幾句話喊得頗有些文皺皺，簡直像是戲文裏唱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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