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張闖家的門口，斜對著數出去，大概第十幾個屋門就是張闖媳婦兒的那間屋了，目測也就是二、三百米的距離。

    因為朝向不好，房屋也是十分低矮，門房晦暗，再加上已經離開了集市中心，靠在集市的最邊緣上，那一溜的房子都沒有開辟成門麵房。

    真是一步金一步銀呐，熱鬧的集市轉頭就能望得見，此處卻是標準的貧民窟，著眼就是一片的破敗景象。

    雖然是一樣的破敗，但等幾個人走近春杏家的老房子，還是看出了不同來，這房子兩邊的人家，也看得出屋子的陳舊，但牆麵都還抹得挺平整，門窗也周正。

    可再看春杏家的這個房子，牆麵斑駁凹凸，門窗裏倒歪斜，給人的感覺，像是隨便踢上一腳，就會連房子都會被踹倒的樣子。

    “闖兒回來了？咋的，這房子又是有人想買了？”一個男人來到春杏家房子的左邊房門口，手裏拿著鑰匙，一邊開門，一邊很熱情的跟張闖打著招呼。

    看來兩家還挺熟的，楊心蘭則是眼尖的看到那家的門上，貼著一個十分醒目的‘賃’字。

    “是啊，我帶楊叔兒來看看房子，劉叔兒，你今天沒出攤兒啊？”張闖也是趕緊客氣地回著男人的問話。

    那個‘劉叔兒’也是禮節性的和楊三槐彼此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就繼續和張闖聊著閑話。

    “我搬家了，昨天剛搬的，這是回來看看家裏還有啥落下的東西沒有，也是住長了，這一搬走，心裏就有點沒著沒落的。”

    “再不濟，也曾經是自已的家呀，住了幾十年呢，冷不丁的丟下，還真是有點舍不得，我忍不住就想回來看看，你嬸子在那邊看著攤子呢。”

    聽說劉叔搬走了，張闖趕緊朝著男人一抱拳，“那可要恭賀劉叔兒喬遷之喜了，您家這是搬到哪兒去了啊？遠不遠？”

    “不遠，不遠。”男人倒也挺能聊的，“就搬到離你家不遠，原來的生子家，就是擺麵食攤子的生子，你認得的，我把他家的小門臉房買下來了。”

    張闖聽到是那間房，也是替劉叔高興，“那是個好地兒啊，做買賣比咱們這街邊子可強多了，那生子家住哪兒去了啊？”

    都是鄰裏鄰居的，張闖就忍不住多問上了幾句，那位劉叔兒也不隱瞞，反倒像是聊出了興致。

    “生子他們家啊，在靠近集市中心那塊兒，花了十兩多銀子買了個門麵，人家那才是挪入寶地了呢。”

    “他家現在的那個位置，客人多得可是迎來送往的，生意必定要比原來好上太多，就是那價錢咱們羨慕不來呀。”

    “哎呀，瞧咱們倆這還嘮起來沒完了，你快領著客人進屋，讓客人等著太失禮，我不耽誤你了，回見！”

    男人也覺得自己囉嗦得太多了，趕緊揚手跟張闖道了別，伸手打開了自已家的房門。

    “回見！”張闖也趕緊回了一聲，看著劉叔進了門，這才打開了自已媳婦兒家的房門，帶著楊心蘭父女走了進去。

    幾個人一邁進屋門，真是滿目蒼涼啊！也怪不得買主一看了房子，就心生悔意，不願意接手了。

    大大的門廳，給人感覺似乎隨處都是搖搖欲墜，走在其中，真擔心房梁隨時會掉下來，或者牆壁隨時倒塌，讓人心驚膽戰的。

    牆角處都長出了高高的雜草了，兩側的堂屋雖然也都很是寬大，但裏麵的牆麵十分殘破，牆皮更是斑駁脫落，大麵積地裸露著內層的拉哈辮子。

    拉哈辮子就是在壘坯的時候，摻在泥土中的一種雜草雜物，能起到讓土坯更加堅固的作用。

    隻見拉哈辮子的內牆也是殘缺不全，顯出大窟窿小眼子的，透過一些洞穿的地方，竟然可以看見院子裏的荒涼。

    楊三槐緊緊地拉著閨女的小手，生怕哪兒就突然倒了，再把閨女給砸著，這麽多年了，這還是他所見的，最破敗的房子。

    “這可咋住人啊？”楊三槐明顯沒有看中這個房子，但楊心蘭卻是看中了這個地點，特別是它的占地麵積。

    因為透過牆上的窟窿，楊心蘭已經可以看見院子的遠闊，這房子應該是很有些年頭了，所以後麵才可能圈起這麽大的一個院子來。

    現在集市上的房子可是很炙手可熱的，簡直可以稱得上寸土寸金了，土坯的房子都能賣到十幾兩，這麽大個院子，那得值多少銀錢啊！

    “爹，咱家如果要把這房子推倒重蓋的話，你估算著得花多少銀子啊？”楊心蘭對於房子的工本費，還不能算得很清楚，所以她需要問爹爹。

    楊三槐就掰著手指頭給閨女算帳，“要推倒重蓋可費事兒了，光拆扒、清理、人工費也得一兩多銀子，起蓋的人工咋也還得一兩多銀。”

    “這還不包括房料、運費啥的，真不如自已買塊地皮自已蓋呢，這又拆又蓋的，反倒是多花銀錢，還費心費力的。”

    “闖哥，你也是的，你要是年年維護一下，房子也不至於破敗成這樣子啊！”楊心蘭忍不住批評了張闖一句，房子弄成這樣，也真是可惜了。

    張闖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辯解到，“心蘭姑娘，不是我懶，你不知道這幾年我過的是啥樣的日子啊？”

    “先是春杏，就是你嫂子的爹娘有病，後來又是我爹娘生病，這六、七年裏，光藥錢就花老鼻子（很多的意思）了。”

    “最後親戚朋友見了我都繞道走，就怕我跟他們借錢呢，親朋們根本指不上，我隻能靠自已。”

    “一邊我還得伺候老人，一邊還得出去忙著掙錢，一天忙的沒黑沒白的，四個老人走了，你嫂子又早生、又受風的，哎……這日子。”

    張闖邊說邊搖了搖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繼續傾訴到，“幾年下來，我是又挨累又受窮，實在是被逼得走頭無路了啊。”

    說到這裏，張闖一臉的愧疚難言，雙眼赤紅濕潤，如果不是窮困，他又何至於綁架心蘭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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