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指著楊家人，何大芬恨恨地道，“說你們家人心黑，你們家還真敢黑給人看哈，那又嗆人又費工的活計，你就給十文錢，真是一家子黑心爛肚的。”

    楊心蘭聽到她這話可樂了，“那正好，我們也沒想請你來幫我家做工，就這樣的活計，屯裏的鄉親們還搶著做呢。”

    “若不是因為你是我大伯娘，又一再的說想要留在我們家幹活兒，說實在的，這活兒還真輪不上你插一腳。”

    “我也知道我們家出的工錢不多，所以我才說，幫我家幹活兒的這些人，都是幫我們的自已人，你這個金貴的外人，我們家廟小，也真是用不起。”

    “所以你還是走，別在這裏充自家人了，自家人幹活哪有像你這麽嫌東嫌西、挑三揀四的，誰不是搶著挑難做的活計來。”

    “大伯就先留在我們家，等到把他的病治好了，我爹自然會把人給你送回去，其它的你就別操心了，跟你沒關係。”

    沒想到自已爭了這麽一溜十三遭，半分銀子沒見著，何大芬又怎麽甘心，既然這樣，那就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別，別，別，我可養不起一個廢人，那就是個白吃飽的，回家去也指不上他幹啥，還是給你們家留著。”

    何大芬是想著，等到楊大槐養好了病，以後能做工賺銀子了，隻要自己不讓他回家去，楊三槐總不能把他攆走，更不會讓他白吃飯。

    隻要給他安排了差事，那他賺下的銀錢可不敢昧下，得全了歸自已個兒，這樣不僅省了自家的飯，又有銀子賺，還有更劃算的麽？

    不得不說，何大芬還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真當別人都是傻的，她心裏想的這些美事兒別人看不出來呢。

    說完了還不解恨，何大芬又拿眼睛狠狠的白愣了兒子天魁一眼，這一個兩個都是沒用的。

    你瞧瞧人家楊三槐，也是手裏一文沒有，不照樣張羅起了這麽大的家業麽，哪像自已家的那個窩囊廢，就是個白吃飯的，生了個兒子也是白吃飽。

    被娘親白了一眼的天魁，這時候終於忍不住了，輕聲地啜泣了起來，小聲的叫著楊三槐，“三叔兒，你也留下我，我跟著她回去也沒好。”

    “吃不飽飯不說，她啥也不幹，一天就知道打小牌，飯不應時還打人，你看看，我就算不餓死也早晚會被她打死的。”

    說著就轉過了身去，然後撩起了後衣襟，孩子背上一片片的青紫、青黃，就這麽暴露在了大家的眼前，還有一塊塊的破皮，真是新傷撂舊傷啊。

    楊奶奶再也忍不住了，拿起個條苕疙瘩，沒頭沒腦地就向何大芬打過去，卻由於兩人離得有些距離，沒有打到。

    老太太抱著天魁就嚎啕大哭起來，“你個遭天殺的，闖進我家的院子來推我，一個跟頭接一個跟頭的，我都沒敢跟三槐學。”

    “不就是想著，你到底是老大的媳婦兒，別把事情鬧得太僵，讓你們叔伯兩家以後沒辦法相處麽。”

    “哪想到你竟然是這麽一個黑心爛肺的，連自已親生自養的也下得去狠手，還說這個心黑，那個心黑，我看就沒有比你心更黑的了。”

    老太太抱著孫子哭得泣不成聲，楊天魁也還在邊哭邊繼續央求著楊三槐，“三叔兒，你就留下我，我啥都能幹。”

    “我都十四歲了，除草種地、脫坯和泥、趕車推碾子我都能幹，三叔兒，什麽苦我都能吃，你就別讓我跟我娘回去。”

    看到自家侄子這麽求自已，楊三槐還真是硬不起心腸來，畢竟這孩子和自已是有著血脈相連的，跟那個女人又是不同。

    “大哥，你咋說？”略一沉吟，楊三槐還是把目光轉向了躺在了床上的楊大槐，畢竟大哥才是大房的一家之主，這主意還得他拿才行。

    天魁卻哽咽著說道，“我爹能說啥呀，家裏根本沒他說話的份兒，他太老實了，也是經常挨她的打。”

    “這兩天病得連下地都沒力氣，就因為菜粥熬得晚了，有點燙，她一飯勺子就把我爹的上嘴唇刨了個大口子，上嘴唇都耷拉下來了。”

    聽天魁這麽一說，大夥兒才往楊大槐的嘴邊看，可不是，隻見楊大槐的鼻子下邊，那條傷口還紫紅著，很是瘮人。

    剛才打一進門就鬧哄哄的，楊三槐一直在全力應付著那個女人，也就沒有注意到大哥除了病得不能動了，竟然還有這麽一處嚴重的傷勢。

    他這時候才明白過來，怪不得從自已進了屋，大哥就一直是一聲不吭的呢，敢情是說不了話啊！

    看到大兒子傷勢的楊奶奶，更是氣得直哆嗦，雖然氣兒媳婦兒心狠，可更恨自家兒子無能。

    “楊大槐，你真算是窩囊到家了，一個大男人竟然被個女人欺負成這樣？你那一身力氣都是留著喂狗的麽？”

    “你娘讓你媳婦兒磕破了頭，你不吱聲；你兒子讓你媳婦兒打得渾身是傷，你還不吱聲；你自已的嘴唇都被她砍斷了，你還是不吱聲……”

    “你是該她的還是欠她的？就這麽願意受她的磋磨（折騰、虐待的意思）說白了，她現在這麽囂張，全都是你慣的，全都是你自已自作自受。”

    “真懷疑你是不是我兒子，我楊家的兒子就不該有這麽窩囊的，我跟你說，這個女人可留不得了。”

    楊三槐看到大哥那淒慘的傷勢，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咋辦？楊大槐，你說句話，留她還是休她，你說句痛快話？”

    “唔唔……”楊大槐根本說不出話來，聽到三弟問自己，隻能輕聲的‘唔唔’著，臉都憋得有些青紫了。

    怒其不爭，楊三槐這回也沒給自家大哥好臉色，“想留她，你就下地跟她走；想休她，你就點個頭，這事我給你辦了，直接攆她走人。”

    楊大槐連連點頭，臉上的青紫也漸漸消散了，明顯就是得到了解脫的模樣，周圍看著的人，也都是替他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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