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並未駛進院子，瑞總管卻是先跳下車來，讓郝大成和大有趕緊在院子裏安排桌椅，天魁卻是趕著馬車，把大門口的位置讓開了。

    隨後，一乘四人大轎被抬進了院子，後麵還跟著兩排衙役，一個衙役緊跑了兩步，上前打開了轎簾，就見一個身著官服的老爺下了轎。

    這位官爺也不客套，用手撣了幾下官服，就坐在了安排好的簡易條桌後麵的椅子上，荷風機靈，趕緊拿了個靠墊過來，墊在了官老爺的身後。

    一個衙役就揚聲宣告著，“這位是我們望城縣刑堂有司興典吏，特來現場辦案，圍觀者不得呱噪，違者定鞭驅不饒。”

    作坊這邊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自然少不了圍觀者，此時在衙役的警告下，倒是全都安靜了下來。

    衙役隨後再次揚聲，“哪位是述告？”楊好婆急忙麵對著興典吏跪了下來，“民婦女楊好婆，便是此次述告。”

    興典吏就開口問到，“你有什麽苦情，從實細細說來，但言必有實，如有不實，定嚴懲不貸。”

    兩個衙役也是大聲吼道，“快快從實說來，如有不實，定嚴懲不貸。”這倒不是為了嚇唬楊好婆，隻不過是起個鎮堂的作用，必要的流程罷了。

    隻是這一聲喊，嚇得臭蟲渾身隻哆嗦，想陪幹娘去官爺麵前跪著，無奈腿軟腳軟的，一步也邁不開。

    楊好婆那邊卻是已經開了口，她知道官老爺沒有讓人先打自已一頓殺威棒，肯定是瑞總管在中間使了力氣，自然不想讓瑞總管為難，表現得甚是從容。

    她很是仔細的把臭蟲跟自已說的話，又從頭學了一遍，盡量不添不減，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等楊好婆把事情交待完，興典吏就問到，“你剛剛所說，可是你親眼所見。”

    楊好婆趕緊一個叩首，“並未親見，但臭蟲的傷勢卻是民女親眼所見的，其它則是聽臭蟲所說。”

    興典吏又問，“臭蟲何在？”嚇軟了腿的臭蟲，趕緊努力讓自已站直了，但卻抬不起步子，荷語趕緊上前一步，把人領了過來。

    楊好婆雖然自已還跪著呢，卻趕緊又再磕了一個頭，先一步替臭蟲求了情，“大人，臭蟲身上遍布傷痕，請大老爺開恩，允她站著回話。”

    “準了。”興典吏還真不是個難為人的，聽了楊好婆的求情，立馬就點了頭，回身叫過一個衙役，“隱婆來了嗎？”

    那個衙役趕緊回到，“回典吏大人，隱婆已經帶來了，正在院外候著呢。”

    典吏大人一揮手，“喊她進來驗傷。”衙役就朝著院門外唱喝了一句，“隱婆，請進來驗傷。”

    立刻就有個三十五、六歲左右的微胖婦人，聽聲進了院內，躬身侍立著，等待典吏大人的命令，一看就是做慣了的。

    興典吏對隱婆說到，“進到內室為那個叫臭蟲的女孩兒驗傷，本官等著聽你的傷情報告。”

    隱婆也是個麻利人，官爺的話音剛落，她已經來到了臭蟲的身邊，拉起臭蟲的胳膊就要進內室，結果臭蟲響起一聲淒厲的慘叫“啊——”

    叫聲太過慘烈，聽得所有人的心頭都是一凜，隱婆自然也是嚇得立刻就鬆開了手，甚至往後退了一步。

    “楊好婆，你帶著臭蟲隨隱婆進內室驗傷。”楊好婆趕緊謝過興典吏，快速從地上爬起來，搭著臭蟲的左手進了屋。

    少頃，驗傷完畢，隱婆出了內室，向興典吏複述到，“此女孩兒上遍布傷痕，十分密集，且綻裂傷居多。”

    “手腕、腳腕處有勒痕，深可見骨，似吊起後，又用重物墜拉所致，新傷下隱隱還有程度不同的多發性舊傷。”

    “因創麵已經被藥水塗擦，故舊傷的層次不是很分明，但還是能很明顯地看出，小姑娘滿身的舊傷。”

    隱婆的陳訴並不激動，甚至語聲平平，卻已令聽到的圍觀者唏噓不已，議論聲也是瞬間紛紛而起。

    “殺千刀的畜生啊，下手可真狠。”“怎麽就下得去手的呢？”“哎喲，才這麽小一點兒，真是可憐呐。”……

    衙役趕緊大聲喝止，“公堂上不準喧嘩。”雖然現在是在楊家作坊的院子裏，可卻是暫時設立的公堂，自然要保持公堂的威嚴和安靜。

    等到人群靜了下來，興典吏才揚聲問到，“魯家是否已經派人看守了？”

    立刻有衙役應答，“回大人話，已經派一隊武衙役守住了魯家，令其家上下大小人口，不得擅自走動和互相傳遞話語。”

    興典吏立刻說到，“好，那咱們現在就去魯宅的現場斷案，帶去現場的相關人等，不便行走的婦孺可乘車前往。”

    “留下一個小隊的衙役，看守楊宅，楊宅餘下的所有人，同樣不得擅自離開本院落，靜待本官的召喚。”

    說完話，興典吏就再次坐上了大轎，在眾衙役的簇擁下去了魯宅，相關人等也或步行或乘車，在衙役的看押下跟隨前往。

    小縣城的消息傳得飛快，待一幹人等到了魯家時，魯家門院已經被好事者擁圍得水泄不通了。

    好在縣衙威嚴甚篤，並無喧嘩，一見大轎到來，更是自動自覺的就給讓開了一條通路，大轎直接進了院門。

    在院裏落下轎子，則院子門戶大開，隻見院內跪了二、三十個男男女女，興典吏出得轎來，坐到了臨時擺放的桌案前。

    朝著那幾十個男男女女的方向抬了抬下頜，興典吏開口問到，“人都拘齊了嗎？魯家人全在這裏了？”

    看守的衙役裏立馬有人回到，“並未全部拘齊，草屋一具男屍未曾搬動，柴房渾身血汙的女人和孩子因為奄奄一息，也未敢移動。”

    聽到男屍、女人、孩子的，院外又再響起了一陣‘哄哄’聲，但似乎都在壓著聲音，氣氛十分的壓抑。

    興典吏再次發話，“仵作、隱婆，速去查驗，本官立等回報。”幾名仵作和隱婆，在衙役的帶領下，急匆匆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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