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後之人用了很多種方法，床帷、簾帳上散放著三香——丁香、降香、麝香，塗唇紙混入了藏紅花、丁香和朱砂，安胎藥裏竟然開出了致命的反藥。”

    楊心蘭的話讓沈誌鴻擰緊了眉，“問過藥方子是誰開的嗎？”這事輪不著楊心蘭問，她自然是搖了搖頭。

    “我沒問，當時也不太方便問，而且我也沒看到藥方子，隻看到了尚未熬製的草藥，從用量上看，劑量不大，隻會慢性中毒，不會立馬死人的。”

    “蘭兒，有沒有可能，是這個太醫水準過於平庸了，醫術不行，因而出了紕漏。”大理寺卿果然是大理寺卿，一問就在點兒上。

    如果是因為太醫的醫術不夠高明，從而在開方時出了差錯，那就沒有了幕後的指使，隻是太醫一個人的水平問題。

    “絕對不會的。”楊心蘭堅定地回答到，“凡是學中醫的，《儒門事親》中的十八反，醫學最入門的課程。”

    “‘人參反藜蘆’，可是會致人死命的，這是走方郎中都人盡皆知的醫理，太醫院的太醫會平庸至此嗎？那皇上可要小心了。”

    雖然不可妄言君王之事，蘭兒這話可謂是大不逆了，沈誌鴻此時心思在案子上，卻也沒功夫糾正她。

    何況，小丫頭這話也沒說錯，太醫的水平不行，最直接受影響的就是皇上以及他的皇宮嬪妃們了。

    對於自已書房的嚴密性，沈誌鴻也是有著信心的，祖孫倆在這裏的談話，倒是不擔心會泄露出去。

    “蘭兒，你的意思是……太醫最可能有問題嘍？”如果是太醫做了手腳，未免也做得太明顯了。

    “這個我可不敢斷言，被有心人混入的可能性也不排除，畢竟由太醫直接做手腳的話，太明顯了。”

    祖孫倆在這個問題上，倒是想到一塊兒去了，但也不能排除有人就是利用了人的這種心理，越是不可能就越是有可能。

    “疑點還是有的，比如申貴妃室內的麝香味被丁香、降香給壓製了，做為給孕婦看病的大夫，還是應該能夠感覺到的。”

    “聞香辨藥也是大夫的一項基本功，而這麽重要的情況，太醫竟然給忽略掉了，這個就真是相當的令人費解了。”

    這時候，沈夫人讓親隨在門外通報了一聲，然後走了進來，“先吃飯，蘭兒早上走的急，就沒有好好吃飯，現在肯定是餓了，有啥話，吃了飯再說。”

    “好，蘭兒，咱們先去吃飯，再想起什麽來，及時告訴舅姥爺就成。”說著間，扯了扯小丫頭的袖子，祖孫三人去了飯廳。

    楊心蘭雖然不太懂宮中鬥爭的複雜性，但這件事情的不簡單，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了，她還不至於察覺不到。

    但她可以為申瑾查出病因，可以為她排出身體裏的毒素，但要保證申瑾母子平安，楊心蘭卻是自知力有不逮，不是她的能力所及了。

    所以楊心蘭的這頓飯吃得無滋無味的，滿腦子都是看不清、理還亂的一個個小問號，讓她有點食不下咽。

    她這裏還在為申瑾擔憂著呢，萬萬沒想到，一個魔影已經欺近到了她的身邊，她卻還毫無所覺。

    第二天一早，楊心蘭再次去了申家的慶陽府，陪著申老夫人用過了早膳，一老一少就又進了一趟後宮。

    當然，這次她做了充分的準備，不僅帶上了銀針，還帶上了胎心聽以及對應的防毒劑、安胎丸、滋補飲食的藥料。

    申老夫人還專門給女兒帶了內衣、被襯、褥單等等，這些當然是要用來換下申瑾寢宮裏的所有用具的，也算是幫申貴妃尋了個合理的借口。

    一行人到了怡寧宮的門口，黃嬤嬤早已經等在門外了，軟轎一停下，立刻就有丫鬟上前來，接過了大大小小的包袱，快速地拿進了怡寧宮內。

    等到申老夫人進入到了正殿，就見申貴妃兩隻手絞著錦帕，站在殿門口，一見了娘親，也顧不得禮儀了，拉住娘親的手，就劈哩啪啦地掉起了眼淚。

    慌得申老夫人連成聲問到，“咋了，咋了，這是咋了？快別哭了，看把眼睛哭壞了，你現在可是懷著身子呢，咱們進去慢慢說。”

    說話就扶著女兒的手臂進了殿門，這裏可是皇宮的後院，有些事情藏起來是可以，卻萬萬不能被別人看了去。

    皇宮內院裏需要遵守的禮儀太多了，比如自已失儀沒有跪禮，比如貴妃娘娘掉淚失儀……

    這些都是不能被外人看到的，否則後果可輕可重，就看對手是誰了，不管這樣的情景落在誰在的眼裏，都是把柄。

    所以楊心蘭也趕緊勸道，“娘娘的身體不適，咱們先進寢宮。”這話好歹替貴妃娘娘遮掩遮掩。

    彩虹也是趕緊知機地扶好貴妃娘娘的另一側，和老夫人一起把申瑾直接扶進了臥房。

    讓申貴妃平躺在臥榻上，楊心蘭拿了特製的胎心聽，她現在的工具已經很齊全了，當然，都是那位敏王爺為了討好美人，自動自覺獻上來的。

    仔細地給貴妃娘娘做了胎診，“娘娘別緊張，放鬆，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地呼出這口氣，好，您做得很好，繼續，就這樣自然的呼吸。”

    隻見楊心蘭半趴著身子，把耳朵貼在小喇叭似的木製胎心聽上，在申瑾的肚子上仔細地聽來聽去。

    把胎兒的狀態聽清楚了，又用小手在申瑾的肚子上按來按去，摸得申瑾的臉色很不自然。

    這些在現代的時候看似很正常的檢查手段，這個時空的人卻不是特別能接受的，特別像肚子這種很敏感也很隱私的部位。

    不知道楊心蘭在幹什麽，但看著楊心蘭一臉的專注，再想想她這兩天幫自已做的一切，申瑾到底是閉緊了嘴，沒有發作。

    而經過了一係列的檢查，楊心蘭總算停下了手，接過了彩虹遞過來的棉布，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

    又再淨了手，楊心蘭才輕聲地對申貴妃說到，“很好，兩個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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