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魚不是一條兩條，而是一大群，有幾次我們放下誘餌，那些人臉魚成群結隊地遊過來，一口口將誘餌吃盡，有趣的是，這種魚的身體上寄生著一種小魚，每當人臉魚吃誘餌的時候，它們也會遊過來吃。”

    “在這數百個小時的探測之中，我獨立完成了將近一百個小時，無論是探測時間還是探測發現，我都是最多的，可以這樣說，我是極夜計劃裏最優秀的潛水員，我甚至為此獲得了一枚象征最高軍功的勳章。”

    唐巍看到這裏忍俊不禁，沒想到諾斯維奇竟然還要在回憶錄裏吹噓一番。

    “可是這一切都不能讓我高興，我總覺得深海裏應該會有一些更神秘更震撼的東西，比如說曾經救過我的塞壬海妖，比如說東國傳說中的生物——龍，我一直期待能見到它們，不過我的願望一直到我離開極夜計劃都沒能實現。”

    “盡管我沒有見到這些東西，卻見到了更加震撼和恐怖的東西。”

    “很快南桑威奇海溝的探測工作接近了尾聲，我操縱弧光一號進入深海，進行最後一次探測。這次探測和之前一樣，很順利，也很無趣，可就在探測工作接近尾聲，我正準備重新回到水麵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一個白色的影子從我的右邊漂了過去。”

    “深海之中白色的生物有很多，比如說各種水母，不過我敢確定，那個白色的東西絕對不是水母，因為它……它……”

    諾斯維奇的回憶錄在這個地方中斷了好幾行，翻譯人員“忠於原著”，把這斷了的好幾行都空了出來，看得出來，諾斯維奇在寫這段文字的時候，內心充滿了掙紮。

    “因為它又高又大，我見過的所有水母都比它小，更重要的是，我隱約感覺，那個東西是人形的，沒錯，就是人形，有人形的頭、人形的軀幹，至於四肢，我沒有看到有沒有。”

    “我希望轉頭去找它，可是卻什麽都沒有找到，它徹底消失在了黑暗的水體之中，我急忙回看錄像，希望找到它的蹤跡，可是錄像裏什麽都沒有，當時攝像技術不夠先進，攝像範圍很窄，沒能攝錄到那個白影。”

    “我轉動探照燈，四處尋找那道白影，可是卻什麽都沒有發現，我的周圍，到處都是幽暗的水體，什麽都看不到。我想移動弧光一號尋找那個白影，可是母船已經發出了上浮指令，我不能違反命令，隻能上浮。”

    “我浮到水麵上，把我看到的東西告訴眾人，他們都不相信，認為我看錯了，我雖然覺得我沒有看錯，可是大家都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在這之後，極夜計劃繼續進行，我們陸續探索了幾個深度超過8000米的海溝，我再也沒有看到那個白色人影，我甚至懷疑，之前是我看錯了。”

    “之後我們的探測目標換成了印度洋之中的阿米蘭特海溝，這裏的平均深度超過9000米，是世界上最深的一批海溝。”

    “印度洋之中營養物質豐富，我們原本以為這座海溝的生物密度會超過之前我們探測過的海溝，可是沒有想到，這裏竟然十分荒涼，幾乎什麽生物都沒有，我們放下誘餌之後幾個小時都沒有生物出現。”

    “我們開始的時候都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直到後來對海水水質進行分析才發現，這裏的水體含有大量硫化物，這些硫化物將水體變成了‘毒水’，團隊中的生物專家斷言，這種水體內部，絕對不會有任何生物存在。”

    “當時那名生物專家是深海生物學領域的權威，他給出的結論，我們沒人能質疑，之後的水下考察，我們減少了生物考察的比重，著重進行地質和礦產方麵的考察，就在這個時候，那種白色人影再次出現在我的視野裏。”

    “當時我正在操作弧光三號載人深潛器，采集海底岩石樣本，就在這時，一個白色人影從我的上方漂過，弧光三號載人深潛器的結構非常特殊，人員操作艙是一個巨大的全透明圓球，人在裏麵能看到周圍360度的景象，所以我能看到那個白色人影從我的頭頂漂過。”

    “探照燈光一直在向前照射，白色人影從我頭頂漂過就進入了燈光範圍，借著燈光，我看清了那個白色人影的樣子，它的形體和人非常像，也有頭和軀幹，甚至還有四肢，四肢和人差別很大，它們的四肢好像飄飄渺渺的白色光影，根本不像實體。”

    “它整個身體都是白色的，不發光也不透明，身體上沒有其他顏色，也沒有任何花紋，它的個頭很大，如果它是一個人的話，我看身高應該會超過三米，如果算上飄蕩的四肢，長度更是超過五六米。”

    “它從我的頭頂漂過之後，繼續向遠處遊，這時我的好奇心上來了，我很想知道它是什麽東西，這種感覺，就和當年我不顧後果潛入深海一樣，我也不顧它有沒有危險，駕駛弧光三號追了過去。”

    “弧光三號的移動速度不快，如果白色人影有一般魚類的速度，弧光三號就追不上它，可是它的速度也不快，我就一直跟在了它的身後，在我的四周，到處是光禿禿的岩石，沒有一點生命的跡象，很難想象，這裏竟然會有一個如此靈動的東西。”

    “阿米蘭特海溝地形複雜，有很多凸起的岩壁，每一個都有幾百米高，如果在陸地上，它們會組成一片巨大而壯觀的山脈，我駕駛弧光三號，很快跟著白色巨人（從這裏開始，諾斯維奇就將白色人影改稱‘白色巨人’）來到了一道山脈近前。”

    “我當時有些擔心，如果白色巨人上到山頂，我就追不上去了，弧光三號的垂直升降能力還是比較弱的，可是白色巨人來到岩壁之前，並沒有向上遊動，而是徑直撞向岩壁，隨即在岩壁上消失了。”

    “我驚得目瞪口呆，覺得一定是我看錯了，難道白色巨人能穿透岩石嗎？我不知道呆了多長時間，母船的指令才把我拉回現實，我在母船的指令下返回了水麵。”

    “我上到水麵上，立刻向上級報告了我的發現，這次我拍攝下了清晰的錄像，沒有人能不相信了，我們分析完錄像，我的上級認為白色巨人是一種海洋微生物的聚合體，這種微生物身體結構特殊，所以不怕有毒環境，至於它擁有人形，不過是巧合而已。”

    “其他人都讚同上級的觀點，唯獨我不這樣認為，我認為白色巨人可能是一種高級生物，可能還擁有……擁有文明，換用一種通俗的說法，它們是‘深海人’。”

    “我之所以這樣想，是因為在追逐過程中，我明顯感覺到白色巨人在和我玩，它本來能快速離開，可是它卻沒有那樣做。”

    “對於我的觀點，所有人都覺得很可笑，我的上級更是這樣覺得的，他甚至認為我是鷹星國派來的間諜，故意擾亂極夜計劃的進行。”

    唐巍看到此處不禁黯然歎息，諾斯維奇被上級如此懷疑看似荒誕，可是在當年極北聯盟的高壓政治下，真的有可能發生。

    “我本來還想建議：對白色巨人消失位置的岩壁進行爆破，查看內部情況，因為我認為那道岩壁是白色巨人的住處，說不定裏麵還會有它們的城市，可是沒有人認同我的觀點，我也就什麽都沒法說了。”

    “上級因為我的荒唐觀點，沒有再讓我下水考察，我隻能從一些輔助工作，在之後的考察之中，我陸續聽同伴說發現了白色巨人，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裏，竟然有十餘次之多。”

    “開始的時候，同伴們提起白色巨人，還都覺得有趣，可是漸漸地，大家開始覺得那種東西很恐怖，因為它們太特殊了，和之前見過的所有生物完全不同，比如說：有一個同伴見到白色巨人在水下裂成了兩半，隨後重新拚在一起，整個過程沒有流出鮮血或者體液，好像白色巨人根本就沒有那些東西。”

    “更讓大家害怕的是，大家開始意識到，白色巨人是有智慧的，它會圍著潛航器轉圈，用它那沒有任何器官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潛航器裏的我們，好像我們是動物園裏的猴子，它們還會在潛航器前麵遊動，故意讓潛航器去追，等快要追上，就快速鑽進岩壁之中。”

    “團隊內部一時間人心惶惶，我的上級將所有矛盾指向了我，認為是我的胡亂猜測讓大家害怕，當時我還沒有意識到，這是他日後對我橫加迫害的伏筆。”

    “團隊內部既然是如此氣氛，考察也就進行不下去了，我們不得不返回母港，在母港，上級的上級為我們的發現蓋棺論定——所謂的白色巨人，隻是微生物的聚合體，所有人不得走漏消息，不得隨意發表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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