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所謂的幽閉恐懼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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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規定,泡治療藥水前八個小時是不能吃喝的。羅守賢隻給晉江做了早飯,自己餓著肚子,捂著又開始疼痛的傷口,扶著走廊上的扶手來到了醫療室。
“你怎麽自己就來了?”他的主治醫生不滿地說道:“下次不許這樣!我讓護士給你配一輛輪椅,治療結束前不可以隨意下地走!”
“是是……”羅守賢老實點頭,他感覺到傷口那側非常疼痛,知道自己一路走來鬧的動靜有點太大了,身體有些吃不消。
醫生從牆上的鐵架那裏取下一塊手牌,遞給了他的病人。
“你拿著手牌,去更衣室,把衣服脫光再來。”
“啊?”羅守賢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關鍵部位。
“害羞的話,就穿上衣櫃裏的一次性內褲。”醫生體貼地補充了一句。
“哦……”嚇死他了,還以為要在一群醫生麵前全(裸)出鏡呢,就算是為了治療傷口,這也太刺激了。
幾分鍾後,他根據護士的提示來到了治療室,光著腳踩進了一個圓形的台子上,護士把一個呼吸器遞給他,要他戴上以便能呼吸。
“治療時間為一個小時,這期間你是沒辦法說話的,如果你覺得水溫涼了,就做向上的手勢,熱了就向下,沒問題就握拳,我們會及時為你調節藥水的溫度。”
護士一邊說著,一邊為他拆掉了腰上的繃帶,一圈還有些發炎化膿的傷口暴露在眼前,光是用眼睛看就覺得疼得慌。
“就當洗澡,別太緊張!”護士在最後安慰道,然後拿著沾血的繃帶離開了。
腳下圓形台子的周圍升起一圈鋼化玻璃,很快便與頭頂的醫療裝置連接,他身處在一個完全封閉的管子裏,隻能依靠呼吸器存活。
“開始注液。”他聽到醫生在操作台邊說道。
腳下台子裏的管道口開始往上漫水,一點一點地蓋過腳踝、小腿、腰腹,漸漸漫過胸口和腦袋。
不出一分鍾,他便完全處在了治療液體裏,雙腳懸浮著無法著地,頭發在水裏四散飄動,他感覺自己像是個在母親子宮裏的嬰兒,這感覺……意外的很熟悉。
“水溫如何?”護士問道。
羅守賢向上舉了下手,液體的溫度頓時變得溫暖宜人。
這一個小時他都沒辦法做別的事,沒辦法說話,也聽不太清楚附近來回走動的護士和醫生在說些什麽。身邊幾個的水槽裏也有其他的病人,他們也和自己一樣幹瞪著眼無所事事。
很快,羅守賢就找到了能在這個水槽裏唯一能做的事情,那就是——睡覺。
在水中帶著呼吸器睡眠真的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情,人完全地漂浮著,感覺十分自在和放鬆。他閉上眼睛,黑發在眼前緩緩的揚起,於水中花開成絲狀,像是綢緞一樣。
一個路過的護士停下腳步,看著眼前這個雙手已經不自覺抱著膝蓋,做出胎兒特有動作的男人,她在這一刻被他如雕刻品一般的純白和美麗所吸引。不過,也就是多看了兩三秒,她又回到了繁忙的工作裏。
羅守賢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在一片朦朧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臉,那個自己也看著他,問著身邊的人:
“他不會活過來吧?”
“永遠不會,他沒有意識,我認為你把他當成人類是錯誤的,既然尚未入世,又如何算得上是人呢?”
“唔……!!”
水槽中的人開始掙紮,那個長著自己相貌的人看著他,一臉的驚訝:
“怎麽可能!你不該醒過來!”
“不!!放開我!放我出去!”
羅守賢大叫起來,意識終於清醒。他聽到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喊他,側身一看,竟然是鄧肯!
“羅守賢你沒事吧?”鄧肯焦急地問道,看到他一身是水,凍得直發抖,趕緊脫下艦長外套,給他蓋在身上。
羅守賢此時一臉的疑惑,看了著鄧肯,又看了看周圍的醫護人員,這才發現自己還跪在水槽的台子上,隻不過醫療液已經被放幹,鋼化玻璃也都收了起來。
“怎麽回事?”羅守賢皺著眉頭。
“你不記得了嗎?”他的主治醫生反問:“你在水槽裏治療,突然間就發起瘋來,拽掉了呼吸器,不停地敲打水槽大喊著要出來,我們怕你在裏麵淹死,緊急排出了醫療液,把你放出來了。”
羅守賢看著醫生,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搖了搖頭。
那醫生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他怎麽了?”鄧肯在一邊焦急地問起來,羅守賢這才反應過來,鄧肯應該在艦橋工作啊,怎麽會跑到治療室來呢?
“鄧肯,你怎麽來了?”羅守賢抬頭問道身邊這個男人,他注意到鄧肯已經刮掉了胡子,衣服拉得整整齊齊,顯然是回到了正常的工作狀態,但-->>
他在來的路上跑的急,軍帽落在了半途上,金發此時有些淩亂。
“艦橋那邊出現了醫療室的紅色警報,我查看了監控,看到你的樣子,就來了。”鄧肯回答了他的問題。
“這麽說……我真的發瘋了?”羅守賢自己一點記憶都沒有:“我隻記得我剛剛泡進水裏的那會,然後覺得困就睡著了。”
“深水恐懼症,或者是幽閉恐懼症。”主治醫生說道。
“那是什麽?”鄧肯皺眉。
“他的反應所符合的症狀名稱,但我不是精神醫生,無法確定他的病因。”
“我難道還有精神病嗎?”羅守賢插嘴道,他已經完全清醒過來,語氣顯然也開始不開心了,掙紮著就要起來,鄧肯趕緊扶著他的手把他拉起身。
醫生見他這模樣,微微地搖頭,道:
“這兩種病症隻有在特定的情況下才會出現,你不用太緊張,就覺得自己要發瘋了,不可控了。它們就跟恐高症或者暈血症一樣,很多人都有,這並不會影響你的正常生活,隻是不利於完全浸水治療而已。”
羅守賢聽到這話,趕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傷口。
疼痛已經消去大半,他現在感覺好多了,但從傷口狀態來看顯然還是需要後續的治療的。
“那他以後的治療……”隻有鄧肯關心起了正事,醫生則是擺擺手,道:
“不打緊,避免全身浸泡在治療液就可以了,你下次改泡浴缸,把腦袋露出來,應該就不會發飆了。”
說完,他扔給了羅守賢一條毛巾,開始趕他走人:
“今天的治療時間已經足夠了,你回宿舍好好歇著吧,明天記得坐輪椅來。至於所謂的幽閉恐懼症嘛,我不是精神醫生,這方麵我幫不了你,我建議你請假去正規的醫院找精神科的醫生看一看。”
“我明白了,謝謝你。”
羅守賢對醫生表達了感謝之情,去更衣室換上自己的衣服,接著就準備離開這裏,畢竟醫療室還有其他病人,醫生不能總是隻照看自己一個。
他去找護士站借輪椅,護士卻告訴他現在所有輪椅都在租借中,要他登記宿舍號,寫明使用時間,等到有多餘的了就讓服務機器人給他送過去。
“我送你回去,你先登記信息吧。”鄧肯靠著護士站的服務台上,對羅守賢說道。那名護士一看是艦長,簡直嚇了一跳,那個冰冷嚴肅的艦長……居然笑得如此溫柔可愛,根本是換了個人嘛!
鄧肯沒搭理已經開始犯花癡的護士,在征求了羅守賢同意後,就這麽在眾目睽睽之下背起他,走出了醫療室。
剛剛打開醫療室的門,鄧肯就撞上了前來找自己的周敏歐。
“鄧肯你怎麽急匆匆地就走了,帽子都落在半道兒上……了……”周敏歐話說到一半就閉上了嘴巴,原本臉上的微笑也僵在那裏,他看到鄧肯背上的那個男人,笑容漸漸隱去。
羅守賢……又是他,怎麽自己都不覺得奇怪呢?打從這個人登艦以來,隻要他一出什麽事,鄧肯就會馬上變得非常情緒化,什麽原則都給他拋在了腦後……
“周敏歐,謝謝你幫我找到了帽子。”鄧肯見到是自己的大副,便理所當然地打起了招呼,表達了感激之情。
謝謝……周敏歐覺得自己胃都一陣絞痛,心裏說不上來的難受,他一向公事公辦,什麽時候對人這麽輕易的就說謝字。
心裏雖然不開心,可周敏歐並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他見鄧肯背著羅守賢空不出手拿帽子,邊上前幾步,湊到了他的麵前。
鄧肯縮了下脖子,顯然是覺得這個梅裏瑞納混血兒靠自己太近了。
“別亂動,我給你把帽子戴上。”周敏歐打斷了他的不自在。
他這會背著羅守賢,身後是剛剛關上的醫療室大門,胸前就則抬著頭給自己戴帽子的周敏歐。
他還真是退無可退,隻得老實站在原地讓周敏歐為他服務,那是艦長帽,按照規定他在工作時間必須佩戴,這可由不得他。
周敏歐仔細地為他戴好帽子,完事後卻沒有退開,他慢慢放下的手扶過鄧肯線條堅毅麵部,表情有些癡迷地說道:
“艦長,我有事要告訴你。”
“恩?是什麽?”鄧肯有些反應不過來。
然後,那個臉上帶著一絲淒慘微笑的美男子就這麽雙手捧起他的臉,墊著腳靠了上來……
羅守賢就在他身後,可這會被他背著,隻能眼睜睜看著周敏歐給了自己的枕邊人來了個深情款款的吻。
氣氛如此尷尬、又如此浪漫,讓人無處可藏,硬是把鄧肯給弄糊塗了。
在他沒反應過來之前,周敏歐又自己和他拉開距離,他垂泣著,輕輕地拍了拍鄧肯健碩的胸部,然後低著頭跑開,留下了這對把他傷害慘了的狗男男在走廊上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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