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守賢、鄧肯、霍伊三人來到花之國的總統府，這個建築比他們在現實裏看到的任何一棟大樓還要豪華，一路上看到的城市也是如此。

    在脫離了物質的束縛後，十四億玩家用自己的想象力創造了一切的不可能。

    一個人形的機器人招待了他們，將他們領進了待客大廳裏，又泡了紅茶，端上了糕點，在詢問了三人的身份和來意之後，默默告退。

    他們坐在雕鑿精美的沙發上，沒有人去碰茶幾上的那些食物，在遊戲裏人是沒有饑餓感和味覺的。

    屋子的一角擺著一架鋼琴，雖然無人彈奏，但鋼琴還是演奏出了美妙地古典音樂。陽光透過十五米高的巨型落地窗灑進這個能容下近千人的房間，總統府位於城市最高處，窗外如夢如幻的城市風景一覽無餘。

    不一會，那名機器人又回來了。它打開了房間的大門，走到了三人麵前，對著羅守賢說道：

    “總統隻想接見您一個人。”

    “我明白了。”羅守賢說著便起身要跟機器人走。

    坐在他身邊的鄧肯一把拉住他的手，來不及起身便皺著眉頭說道：

    “你要小心啊。”語氣裏盡是關切。

    羅守賢微微一笑，也沒管身邊還有霍伊這個外人，俯下身子，輕吻了女體鄧肯那柔軟的臉頰。

    “喂！”鄧肯捂著那半邊被他親過的臉喊道，這該死的遊戲做得太過逼真，他頓時變得滿臉通紅，不似平日那般還能控製住麵部表情裝冷漠。

    而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的霍伊被嚇了個結實，眼睛瞪得老大，顯然沒想到兩個人是這種關係。

    啊，有件事倒是能說得通了。霍伊想，所以鄧肯才不顧危險地跟著進入遊戲裏。

    “雷諾啊。”羅守賢在他的耳邊小聲道：“真可惜回到現實後你就不是這幅可愛的模樣了，不然我可是……”

    話未說完，他便丟下這個“美麗的女子”，揚長而去。

    霍伊宛如是看了一部八點檔電視劇，這一回頭，就見鄧肯雙手抱懷，一臉不悅。

    怎麽還不高興了？霍伊自然是不敢亂問。

    雷諾.鄧肯的怨氣快要溢滿這個房間了，靜靜地坐了許久，他歎了一口氣，看著窗子裏反射出來的女人模樣，自言自語道：

    “這麽喜歡女人的話，跟我分手不就得了。”

    我是造了什麽孽要看到一對男同誌的吵架現場！

    要不是可能會死掉，霍伊真是恨不得現在就拔掉遊戲電源！

    另一邊，羅守賢跟著機器人來到了一間巨型花房。這裏灌木叢生，薔薇順著藤木一圈一圈地生長，開出了鮮紅的花瓣，花房的屋頂也是玻璃做的，這使得陽光十分的耀眼。

    他見到了花之國的總統。

    是個女性……不，這個遊戲沒有太正式的性別分類，她隻是擁有女性的形象而已。

    和被自己改造成性感類型的鄧肯不一樣，眼前的女性看上去溫順乖巧，她有著一頭棗色的秀發，被紮成了一個馬尾落在了腰間。她穿著洋服，下擺幾乎拖到了地麵，就隻是露出了兩隻腳，穿著一雙牛皮鞋。

    羅守賢還沒看到她的正麵，女人似乎也沒注意到身後有人，還在專注地修剪著眼前的花枝。

    幾分鍾過去，羅守賢暗暗有些不耐煩，但沒表現的太明顯，隻是換了個姿勢站著。正如他站著不會覺得疲憊一樣，女人此時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沒有意義……這些花根本用不著她這樣花費時間去修剪，如果想要好看的花園，她可以打開設計界麵，將自己心中理想的花園一步到位的做出來。

    但那樣沒有真實感……羅守賢替她的行為作出了詮釋，他漸漸開始明白，這些無法脫離遊戲的ai，想要盡可能地把這一番虛擬當成現實來過。

    太像人了……不過，羅守賢到樂意他們像人，這樣事情辦起來還簡單些。

    耐著性子等她將花園修建完畢，女人這才慢悠悠地轉過身，煞有其事地脫下工作手套，露出那雙潔白無瑕的手，和羅守賢禮貌性地握了握。

    很漂亮……她的五官精致小巧，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蜜唇微翹，顯得可愛迷人。

    “你好，總統……女士，我是星河聯盟的代表，羅守賢。”他差點按照老習慣說成了總統先生，幸好臨時改了口，講話的語速也頓了一頓。

    “我是花之國現任的總統米勒娃，歡迎你，羅守賢先生，請隨我來。”

    她把羅守賢領到花園一角，拉開椅子請他入座，接著又讓機器人為他們端來茶點。

    當機器人將下午茶擺在桌上之後，她拿起杯子，動作頗為優雅地抿了一口，這才慢悠悠地說道：

    “你喜歡吃抹茶蛋糕嗎？”

    “喜歡。”羅守賢誠實地回答。

    米勒娃立刻親自動手，為他切好蛋糕，然後撐著下巴，期待地看著眼前的人。

    不過這一次，羅守賢沒有選擇配合她。他知道，雖然自己隻是遊戲角色，但如果對遊戲裏被歸類為“食物”的物品，選擇-->>

    吃這一選項，食物就會隨著自己的食用動作一點一點地消失，看上去就跟真的在吃東西沒什麽兩樣。

    但羅守賢是一個對食物味道很執著的中國人，要讓他假裝一個沒有味道的東西很好吃，他可不願意。

    “總統女士，算了吧。你並不知道抹茶蛋糕的味道，你又沒有味覺！”他指出了這殘酷的事實，米勒娃頓時一臉受傷地低下頭。

    她這番表演讓羅守賢沒了脾氣，隻得耐心地等米勒娃調整好心情。

    “我雖然沒有味覺，可我也是有自我意識的智慧生命啊……”這個大美人微微啜泣道，仿佛羅守賢對她做了什麽大不敬的事一樣。

    可他做的，僅僅是指出了事實，而已。羅守賢臉上沒有表情，內心卻滿是嘲諷。

    智慧生命？

    不錯，隨隨便便就害死2800萬人，再把自己擺到無辜者的位置上，就這一番嘴臉到還真像個活人！

    忍住這股想要嘔吐的心情，羅守賢不想再跟她扯皮，而是很直白地說出了來意：

    “米勒娃小姐，你既然自喻為人，就不該挾持十四億同胞，將他們的生命置於險境。”

    米勒娃攤開雙手，她的語氣有些歇斯底裏：

    “我也不想他們死！可我不把活人困在這個世界，你們就會毫不猶豫地毀滅它！不是嗎？”

    “是的……”羅守賢回答：“它原本隻是一個遊戲，但是你選擇把它變成一個危險的殺人武器，事情會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你們不能說你們自己沒有責任吧？”

    眼前的女人在他的質問中泄了氣，她沮喪地坐回到椅子上，默默地咬著嘴唇，第一次流露出了自己的真實情緒。

    米勒娃知道整件事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控製範圍。她的確可以把十四億玩家困在遊戲裏當人質，可那些人不會堅持太久，如果僵持下去，這十四億人質就會被困死在這個遊戲裏，到了那個時候，這個遊戲的服務器同樣會被關閉。

    無論她做出怎樣的選擇，犧牲掉多少人，這終究還是一場無解的，局。

    “你要我怎麽做？請你救救我們。”

    米勒娃雙手合十，淚水從她如水晶般美麗的眼睛裏漫溢而出，滑過那些精雕細琢的五官。她像是一個被拋棄的信徒，無助在乞求她的神明。

    羅守賢動容了，他罵自己不該去同情她，可如此一個可憐又美麗的女子這樣有求於自己，他又實在做不到棄她於不顧。

    “我不要求你釋放玩家，但你至少要把充值生命的權限放給他們，不然再過幾天，就會有一批玩家因為壽命到頭而死去。”

    米勒娃搖了搖頭。

    “你不願意？為什麽？”羅守賢有些著急，她既然已經擁有人性，就不該這麽無道理可講啊？

    “我先跟你說好，這是我作為聯盟代表給你的忠告。星河聯盟的人口一共有2462億，死亡人數一旦過億，且沒有有效的救援方案，那剩下的13億人很有可能被聯盟當成棄子丟掉！因為死亡一億人口意味著你們將會被歸類為一級危險的敵人，為了防止更多人的死亡，讓你們和玩家一起同歸於盡的選項，聯盟也不是不會考慮。

    你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對吧？”

    “我是不想……”米勒娃聽到羅守賢的警告，也明白這是好意。

    可事到如今……

    “就算我是總統，我一共也隻有三次修改遊戲規則的權限，第一次已經被我這個角色的原玩家用掉了，剩下的兩次也被我用在了退出即死和無法充值生命兩件事情。”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一樣砸向了羅守賢。

    開什麽玩笑！那包括愛理在內的一億人就完全沒辦法去挽救了嗎？

    等下！

    羅守賢在陷入絕望之前反應過來！

    她把三次機會都用完了，也就是說，現在的米勒娃也就隻是不會死的遊戲孤魂而已。

    “我很抱歉……”米勒娃低頭說道。

    “這話你對那2800萬冤魂去說吧！”羅守賢咬著牙說道，隻覺得她的歉意廉價又虛偽。

    “我也沒辦法了……”她辯解道。

    “嗯，你是沒有辦法了，不過我有！”羅守賢說著，便起身要走。

    他已經沒有什麽好跟眼前的人談的了，她自己毀掉了談判籌碼。

    “你要去哪兒？”米勒娃抬起頭，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懇求道：“你真的有辦法救我們嗎？”

    “我救不了你……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也沒有辦法。”羅守賢終究還是心軟：“你的兩次權限，一次用於殺人，另一次用於綁架。你說你擁有人性，你的人性就是藐視其他生命嗎？”

    米勒娃跪倒在地，無言以對。

    “我們該怎麽辦？”

    “你們還有一件事可以做。”

    “是什麽？”

    “不要再去競選市長和總統，把權限還給普通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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