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守賢一個人在樹林裏, 他和鄧肯以及米達都走散了，自己也迷了方向, 不過身邊的幾台菲洛嘉派來的機器人說自己認路，他倒也不用急著和鄧肯匯合, 難得一個人看看風景也好。

    他穿過幾棵熱帶樹灌，待到停下腳步時，居然走到了林中的湖邊。

    他看到有什麽東西蹲在河邊, 好像是在喝水。

    這裏除了他，居然還有別人在？

    “唔……”不是人啊, 羅守賢心想, 那是一群費裏曼，應該是菲洛嘉幫國王在林子裏放養的，羅守賢看到了一個放在樹下的喂食器, 幾隻幼年費裏曼正伸著手從裏麵取食。

    羅守賢靠近了幾步，想去看個究竟。那幾隻幼年弗裏曼一看到有生人靠近, 立刻嚇得逃串進了小屋裏。

    也是在這個時候, 羅守賢看到費裏曼人居住的小屋。

    這些所謂的住處就是拿土和毛草堆出來的, 簡陋至極, 甚至不能遮風避雨。他也當即判斷這些應該不是賽格裏人的傑作, 他們來造的話絕不會這麽不講究，應該是這些弗裏曼人自己造的房子。

    毛草屋的數量稀少，甚至不足以躲得下全部的費裏曼人, 有一兩隻被它們的同伴擠在了門口, 屁股撅在外麵, 還在努力地在地上蹬腿，試圖把自己塞進屋裏去。

    羅守賢注意到他們都有穿衣服，雖然隻是幾張獸皮縫在一起的破布。他心裏泛起了嘀咕，這些費裏曼人看起來，並不能稱之為猴子啊！

    他們已經有了早期智慧文明的意識了。

    羅守賢怕人多再嚇跑這些弗裏曼人，便命令那些機器人留在原地，他自己一個人小心翼翼地踩了過去，來到了一隻費裏曼人附近。

    那是一隻特別的弗裏曼人，羅守賢一眼便看出來了。它年紀比其他人都大，衣服更為整潔，而且……他居然在淡定地抽著一支造型簡陋的水煙，見到羅守賢靠近，隻是斜眼看著這個陌生生物，完全沒有躲他。

    羅守賢走到他的身邊，就地坐下，看著這隻弗裏曼人，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你好。”

    那隻老弗裏曼人也嘰裏呱啦地回了一句，不過羅守賢完全聽不懂，這才想起語言不通的問題。他從口袋裏拿出一隻掛耳終端機，對著老弗裏曼人比劃了一個掛在耳朵上的手勢，那老家夥似乎也明白他想表達什麽，於是點點頭，很乖巧地歪了一下腦袋。

    他把終端機掛在裏老弗裏曼人的耳朵上，然後啟動了程序，大概過了一分多鍾，可以交流的提示音響過之後，才重新坐好，再次和老弗裏曼人攀談起來。

    “請問你現在能聽懂我在說什麽了嗎？”人類問道。

    “可以聽懂了。”那隻弗裏曼人回答。

    “我叫羅守賢，是地球人，不是這個星球的生命。”羅守賢簡單的自我介紹了一番，他有些擔心一下子扯到星河聯盟這類話題，眼前老弗裏曼人會聽不懂，不過看來星球這個詞他也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哪兒？”老弗裏曼人擠著眉問。

    羅守賢指了指天空。

    “天上？”

    “比天空還要遙遠。”羅守賢不好跟他解釋太多，隻能籠統的講出一個概念。

    “哦……”老弗裏曼人看來隻能理解他是來自於非常遠的地方這件事了。

    “我能請問一下你的名字嗎？”羅守賢問，又擔心起了他能不能理解名字這個詞，或者他們根本不會給自己起名。

    不過還好，這個詞他還是能懂的。

    “哦，俺叫楚楚達。”那隻老弗裏曼人回答：“你是主人的客人吧？”

    “主人？”羅守賢有些迷糊。

    “俺看到你和主人的仆人在一起。”

    “你說的仆人是指那台ai機器人嗎？”羅守賢指了指站在不遠處的機器，那些都是菲洛嘉的私人機器人，想到菲洛嘉是給國王工作的。

    “是呀。”楚楚達說。

    “等我一下。”羅守賢調出終端機裏的一張影像圖，楚楚達一看到菲洛嘉的3d影像圖，便指著他說道：“這就是主人！”

    “你們稱菲洛嘉是主人嗎？”

    “不然呢？”楚楚達似乎很奇怪羅守賢和自己想法不一樣：

    “他救了受傷的俺，把俺帶到這裏。從那以後俺再也不用冒險去打獵了，那個盒子裏有取之不盡的食物，主人還給俺找了幾個妻子，俺和俺的孩子們可以無憂無慮生活，不用再擔心有捕獵者襲擊。妻子們生產的時候，他還會和仆人們來助產，來到這裏後她們沒有任何人會再死於難產，這在以前的野外生活-->>

    裏是想都不敢想的。弗裏曼人在這個星球是很弱小的生物，沒有主人他們，弗裏曼一族早就滅亡了。”

    “可是……”羅守賢的聲音微微發顫，他還是在試圖反駁楚楚達的話：

    “他們會吃你們啊！在塞格裏人的眼裏，你們隻是美味的肉而已。你不害怕嗎？下一個成為盤中餐可能是你的同伴、妻子兒女、甚至是你自己，你難道不想反抗嗎？”

    “為什麽？”楚楚達反問：“隻需要偶爾奉獻上一個人，俺的種族便可以安心的延續下去，有何不可呢？俺是弱者，就算不被塞格裏人吃掉，還會有其他大型動物吃俺，這是弱者的宿命。”

    楚楚達一席話說完，羅守賢沉默了良久良久……

    他本來想要告訴楚楚達，你的想法是錯誤的，你們已經有了足以組織語言的思維，會創造衣服、房屋和水煙。

    你們是一個智慧族群啊！

    可他沒忘記，人類是因為幸運的成為了地球上最強的生命，才會覺得這一切不合理又殘忍。如果人類也隻是一個星球裏的次級文明，也同樣出從出生起就受製於另一個高級文明，又如何能保證不會產生和楚楚達一樣的想法呢？

    楚楚達見到羅守賢一臉的糾結，竟然還安慰他，叫他不要為費裏曼人擔心，他已經做好了隨時成為食物的準備了。

    “那孩子們呢？”羅守賢痛苦地問道：“其他人也都像你一樣做好準備嗎？”

    根本不會吧？看著那群把小臉露在茅草屋外好奇看著自己的小弗裏曼人。羅守賢知道，眼睛如此清澈無邪的生命，大概不會明白獻祭意味著什麽。

    楚楚達沒有回他話，他還在下意識地抽煙，可那根長長的煙管已經空空如也，就在剛才被他抽光了。

    羅守賢看在眼裏，明白了他一定見過那些不想死卻最終被殺掉的弗裏曼人。這太奇怪了，他明明同情他們，卻什麽都不願意為他們做。

    兩個人沉默了許久，楚楚達終於發現自己煙抽完了，可他沒急著補上，而是敲掉了最後一點煙葉渣，將煙管收進口袋，伸著腿站了起來。

    “你能跟俺來一下嗎？俺想讓你見見那孩子，也許……你會是她最後的希望了。”

    羅守賢點點頭，他雖然心裏充滿疑惑，但還是跟著他，兩個人走了約十分鍾，甚至走出了樹林，上了山坡，來到了一個山洞門口。那洞對於羅守賢來說太矮了，他需要低頭彎腰才能爬進去。

    跟著楚楚達往山洞的深處走了幾步，便豁然開朗起來，裏麵還是挺寬敞的。但羅守賢接著終端機的光線觀察山洞裏麵的格局，卻感覺有些不對勁。

    這裏是牢房啊……雖然隻是沿著內側分出幾個隔間，加了欄杆和門鎖，但以弗裏曼人的力氣想要從這裏逃走，卻也不容易。

    在最末尾的牢房裏，有一個弗裏曼少女，她的腳上戴著銬子，見到楚楚達，馬上便起身，抓著欄杆在對他說話，那語氣很明顯是有事求他。

    楚楚達沒搭理她，而是對羅守賢說：

    “這是俺的孫女毛毛，她……很不幸看到了弟弟被殺的場麵，那之後就一直想著帶領全家人逃走，不得已就把她關在這裏了。”

    楚楚達說著，就這麽向羅守賢跪了下來，雙手握著這個人類的褲腿，祈求道：“你說你來自於很遠的地方吧？你能不能帶上毛毛一起走？去一個沒有塞格裏也沒有弗裏曼人的地方？”

    羅守賢還沒來得及對他說別這樣，有話起來好好說楚楚達就一把扯掉了耳朵上的終端機，拉過靠在圍欄邊上的毛毛，對她唧唧歪歪的說了一通，又把終端機掛在自家孫女的耳朵上，接著打開了牢房門，將還是一頭霧水的弗裏曼少女推向了羅守賢。

    “爺爺！”少女再次開口時，羅守賢已經能聽懂她在說些什麽了。

    “我一定會回來，救出你們的！”

    楚楚達搖了搖頭，如今他的語言羅守賢已經聽不懂了，但耳朵是聽不懂，腦子卻能大致理解他要說什麽。

    那個老弗裏曼人對著孫女苦勸了一通，然後拉著她的手，拽著羅守賢的人衣服，似乎想讓孫女也給他下跪。

    “你想要我做的我已經明白了。”羅守賢主動拉起毛毛的小手，保證道：

    “我會帶毛毛走的，放心吧。”

    介於楚楚達已經不能理解人類的語言，羅守賢的話由毛毛代為轉達。聽到孫女的翻譯後，楚楚達終於安心了。

    羅守賢陷入了思考，顯然，這個事答應下來隻憑一張嘴，想要做成卻沒有那麽容易，怎麽說靠他自己一個人都不是很現實。

    羅守賢調出終端機界麵，撥通的鄧肯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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