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包包與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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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上麵的投入全都像是石子丟進平靜的湖水,除了一開始蕩起一層層淺淺的漣漪,之後再無反應,上頭的態度逐漸強勢起來。

    盡管任何事的發展與前進都需要經曆一個過程,芯片技術在國內的發展一直都急不得,研究員們想到的很多,能做到的很少,但這不是一個能夠長久等待的時段。

    足夠的資金和人才投入進來之後,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對這個臨時成立的研究組充滿期待。

    一日接著一日的等待,一遍又一遍地搖頭,一次又一次經曆別人懷疑的眼神,研究室裏的專家學者們的神經逐漸緊繃,從一開始的躊躇滿誌,慢慢地變成了焦急緊張,氣氛微妙地浮動,讓每個人都心事重重。

    一次商討中,許嫻點出了她認為的目前研究的問題所在,可惜的是並沒有獲得其他人的認同。

    大家都不把她的話當回事。

    男性研究員們激烈地討論著,不斷反駁新提出的觀點,或者強調自己的想法,呂思彤正盯著彭凱瑞凝重的表情發呆,沒有人注意到許嫻想要據理力爭,卻得不到開口機會而臉色漲紅。

    除了蘇璦。

    “既然按照之前的想法,研究一直都沒有取得足夠的進展,那麽為什麽不考慮一下許嫻的提議呢?”美女總是容易吸引他人目光,眾人的討論被瞬間定格,熱烈的爭吵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蘇璦的一句話解救了發完言後被人無視正處於尷尬境地的許嫻,她朝著投過來詫異目光的許嫻點頭,平靜地移開目光,對上其他人的視線,“雖然我不是芯片領域的專家,但既然之前的那條道明顯走不通,那重新選擇一個新的方向,也許不是壞事。”

    蘇璦的發言並不比許嫻獲得的回應多多少,剛才討論的人之中,隻有寥寥幾個附和。

    在涉及到學術與技術問題時,在場的大多數人對女性的觀念並不因對方的長相而改變。

    “她的想法不行,這樣匆忙換掉研究方向才是得不償失。”領頭人冷淡的一句話就否定了許嫻的觀點,其他人竟也不吭聲,擺明了與他持相同的意見。

    許嫻為了他們這樣的態度而惱火,“不試一試怎麽知道一定不行?”她差點拍案而起,卻收獲了他人的沉默。

    他們從來都沒想過要將她們的想法與思路放在心上,甚至對許嫻這突如其來的強勢麵麵相覷,有人打哈哈地說了幾句,緊接著,像是什麽都沒聽到一般繼續說起了剛才的話題。

    許嫻不甘地環視全場,視線最終定格在蘇璦依舊溫柔的容顏上。

    在又一次無疾而終的討論結束之後,她第一次沒有跟呂思彤一起離開。

    靠在牆邊的許嫻還是很沒有存在感,至少經過她身旁的大多數人都沒有注意到她。

    “你為什麽幫我?”

    她忽然出聲,攔住了蘇璦即將邁開的腳步,審視地對上她漂亮的眼睛,許嫻在那裏隻看到了平靜,別無其他。

    脫下白大褂的許嫻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一條米黃色的直筒褲,黑色平底鞋,更像是一個每天圍著老公孩子打轉,與柴米油鹽打交道的尋常已婚女人,褪去了在研究室裏為自己的想法爭取機會的氣場。

    蘇璦觸及到許嫻懷疑的眼神,溫柔地笑笑,“別誤會,我沒有幫你。”她可沒有以德報怨的品德。

    以德報德,以直報怨,這才是正確的處事方式。

    “我不想繼續這樣浪費時間。他們之前的研究思路明顯走不通,既然這樣,就不應該繼續在這條死胡同裏掙紮,早日更改方向才是目前最正確的做法。即使我也不能說你的研究思路就是對的,但值得一試。”

    “他們不會給我們機會的。”許嫻懷疑的眼神轉換為不滿,哼了一聲,巧妙的是,這時的她,已經會將自己和蘇璦稱為“我們”了。

    “機會不是他們給的,是自己爭取的。”蘇璦搖搖頭。

    許嫻想反駁,最後還是看在蘇璦今天幫了她的麵子上,忍了,不情不願地打算讓開。

    這些男人對女性的偏見沒有表現在明麵上,但通過工作中對她們的邊緣化表露無疑,想讓他們尊重女性的想法與觀念,將雙方放在同等的地位上,難上加難。

    蘇璦柔和的聲音響起,“之前看過一句話。”

    “什麽話?”許嫻雙手交叉在胸前,垂著頭看自己鞋子上的金屬扣,毫不走心地順口問道。

    “說人愛自己的舊觀念就像愛自己的孩子,不會覺得醜。”蘇璦抬手將耳邊鬢發別到耳後,“他們需要證明自己之前的想法和行為都是對的,所以才不願意接受新的觀念。”

    “沒有人說我們想要做什麽需要得到他們的同意,大家是平等地站在一條線上,隻有合作,沒有服從,想做什麽,就自己來好了。”

    “而如果你相信你自己的觀點是正確的,不要因為他們的忽視就放棄自己的想法。”

    柔和的聲音在走廊裏飄蕩。

    已走到走廊盡頭的彭凱瑞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回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這邊一靠牆一筆挺的兩個身影,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在那邊的人要看過來之前,抬腳走開。

    賀菡回娘家住了。

    她給了孟鴻騫這麽個沒臉,孟家和賀家都在全力鎮壓,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圈子裏消息靈通的還是知道了。

    議論不多,因為明麵上大家還是不敢笑話孟家和賀家這樣的人物的,可背後怎樣,就不好說。

    畢竟圈子裏,男人在外麵養女人的多,女人在外養小白臉的少。

    孟鴻騫最近不在外露臉了,辦公盡量移到家裏,隻要一想到賀菡給他戴綠帽,還鬧得“人盡皆知”,他氣得頭上都要冒煙。

    冉知去到孟鴻騫那邊的時候,他正朝著家裏的傭人發脾氣,哪怕是在家裏,一身深藍色西裝也是打理得整整齊齊。

    “都說了讓你把賀菡的東西都給我從家裏扔出去,你這是怎麽回事?!”

    傭人無奈地低著頭,不反駁,卻也不動作,冉知順著孟鴻騫手指著的地方看過去,是一些賀菡的生活用品。

    女主人不在,但不代表以後就不會回來,傭人怎麽敢真的把賀菡的東西扔出去?

    平心而論,賀菡平日裏對他們還是不錯的,端莊大方的夫人,從不曾苛刻他們或是胡亂發脾氣,十分有教養。

    “表哥。”冉知解救了無奈的傭人,“一大早的,發這麽大的脾氣。”她氣定神閑地揮揮手,那人如釋重負,連忙彎彎腰走了下去,給冉知準備茶水。

    孟鴻騫冷哼一聲,“她有臉做那種事,我怎麽不能發脾氣了?我的臉都要被她給丟盡了!不守婦道!”

    被表妹知道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他也丟人,但比想起被外人議論時要好得多,他倒也能勉強壓抑著怒火。

    冉知笑笑,對他的怒火與譏諷語氣不以為意,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你這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在外麵養著人這麽久,嫂子不也沒說過你什麽。”

    孟鴻騫怒氣一滯,攥緊了拳頭,“你不懂。沒有男人能夠容忍這種事!”

    “這事說出去,我孟鴻騫在外麵就成了個笑話!被自己老婆戴了綠帽,就算發生在尋常人的生活中,男人也是要被嘲笑一輩子的,更何況我們這樣的人家?!她這是要讓我孟鴻騫把臉往哪兒擱?讓我們孟家把臉往哪兒擱?!”

    “我們這樣的人家?”冉知溫和地笑笑,垂下了眼眸。

    新端來的茶水正升起氤氳的霧氣,虛化了她的表情,疏離感散發開來,“華麗的袍子下,哪裏不是布滿了虱子,誰家沒有一點齷齪事兒?大家心照不宣,一直裝傻不代表都不知道不在意。可就算在意,最後不也都打碎了牙齒往肚裏咽?隻為了維護所謂的體麵。”

    “這一次,隻不過是讓虱子爬到表麵來了。”

    說到底,賀菡出軌這件事,之所以讓孟鴻騫這麽生氣,並不是因為他愛她或是感情受到了傷害,而是因為孟鴻騫覺得賀菡讓他丟臉了,一個大男人,連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該有多窩囊?

    孟鴻騫還在氣頭上,明知冉知的話和他心底的某些想法是契合的,還是別過頭,“我丟不起這個人。”

    “行吧。”冉知輕輕攤開手,“我也就是來看看你,順便有正事兒要談。”

    她和孟鴻騫的談話點到即止,“最近有個項目……”

    研究室裏那一次發言之後,許嫻沒有對蘇璦變得熱情,也沒有再橫眉冷對或者出言嘲諷。

    在極力爭取之下,芯片技術的研究依舊沒能按照許嫻所設想的方向去走,可在一些細枝末節的地方,還是有人表示願意聽取許嫻的意見,稍作修改。

    “下次不要再把你的包包拿過來了。”蘇璦在離開研究室的路上,被許嫻扯住了衣袖。

    蘇璦好脾氣地笑笑,“哪個?”說著抬抬手,示意對方可以放開。

    許嫻冷著臉,狀似很嫌棄地甩開了她,瞪了一眼她拎在手裏的包,“就這個。”

    黑色的鱷魚皮拎包,hermsbirkin,百搭的款。

    “為什麽呢?”蘇璦眼睛眨了眨,了然地笑了,她勾起耳邊的頭發溫和地問道。

    許嫻雙手抱胸,眉頭緊鎖,下巴抬得高高的,“你見過哪一個大學老師隨隨便便拿一個包包就四十來萬的?也不怕別人會怎麽議論你。”

    語氣像是訓斥自己家五歲的犯了錯還不知悔改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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