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7章 畫中圖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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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潔雀端起自己麵前的茶杯,把已經涼透了的茶水一飲而盡,茶水的苦澀味道在她的口腔中蔓延,這種冰冷的枯萎,一如她此刻的心情,也如當年她知道自己的情郎背叛自己、背叛家人時的心情。
    “我之前說的呢,也不完全是糊弄你們的,至少是有一半真實可信的。”梁潔雀看了看眾人,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在烏俾城跟我們對接的人,並不是當年幫助田陌、德筱逃出京城的胡商後人。”
    “不是?”沈忠和微微一皺眉,“那你們又是如何確定他們的身份的?”
    “有信物。”梁潔雀看了看沈忠和,“當年分開的時候,都給彼此留了一個信物,這個信物不可能會被仿製的,因為材質不易得。”
    “材質不易得?是什麽的?”
    “象牙的。”看到大家都是一臉驚訝的樣子,梁潔雀輕輕一挑眉,“或許別人搞到象牙很難,但當年田陌和德筱他們,其實還是很容易的,畢竟前朝末帝在京城弄了一個象苑,不是嗎?京城那個時候也有不少的能工巧匠,雕刻一對象牙的配飾是很容易的。他們當初雕刻了一個環形的,還挺複雜的配飾,一方拿了一半,就為了日後可以接上頭。”
    “那個配飾現在還在您手裏嗎?”沈忠和一臉期待的看著梁潔雀,“我能看看嗎?”
    “不在了,當年那場海戰之後,這兩個象牙配飾全部都被丟進海裏,義父說,強製脫離關係,沒有了這個東西,他們再來找我們,我們就可以把他們當成騙子送到衙門去了。”
    “這個法子很高明啊!”沈忠和拍拍手,“祖父之前怎麽沒想到呢?”
    “之前不是還想著可以和平解決嗎?尤其是人家對我們有恩,還是救命之恩,對不對?我們怎麽能那麽的絕情呢?那樣做的話,會顯得我們特別不是人,特別的不厚道。以後如果我們在遇到麻煩的話,誰還會來幫我們,是不是?”
    “這倒是。”沈忠和想了想,輕輕點了點頭,“先禮後兵,如果好好說的話,他們不同意,那動手也不是不可以。”他看向梁潔雀,問道,“可是,如果不是那些人的後人,他們怎麽有這個東西來接頭的?那些胡商的後人又去哪兒了?”
    “他們告訴我們,那幾個胡商的後人早就成為了主人的左膀右臂,一代一代的,都已經成為了主人的心腹。這一次,本來說是想要親自來烏俾城見見老朋友的,但因為發生了一些意外,他們被絆住了腳,所以,派了手下的得力幹將來完成這一次的會麵。他們還說,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還是要見麵的,畢竟雙方的合作一直都非常好,關係也很好。隻不過是因為這些年的形勢不太好,所以一直都沒能見麵,對於這一點,他們也非常的遺憾。”
    “可對於我們來說,一點都不遺憾。”
    “是啊,一點都不遺憾。”梁潔雀冷笑了一聲,說道,“我們巴不得他們永遠不出現,甚至希望他們和他們背後的人都死絕了,再無人知曉這些前塵往事。”
    “可惜事與願違。”沈忠和歎了口氣,“這也是為什麽他們並不知道那些金子的事情。”
    “沒錯,這也是他們不知道金子的來曆,也是他們不敢收那些金子的原因。”
    “那就能說得通了,他們此次的烏俾城之行,除了做生意之外,就是要完成上麵交給他們的任務。至於其他的事情,並不是他們可以說了算的,也不會越俎代庖,更不可能自作主張,否則,他們會受到非常嚴苛的懲處。”
    “嚴苛的懲處?”梁潔雀微微一皺眉,“侯爺,您的意思是……”
    “梁姨,您有所不知,那個組織非常的嚴密,分工非常的細致,什麽人做什麽事情,都是被安排好的。也幸虧他們人不少,要不然,也分不了那麽細。他們有各自的一條線,每個人都必須遵守這個規矩,一旦有人越線越級,迎接他們的將是非常嚴厲的處罰。雖然法蓮大師是得道高僧,但禦下極為嚴格,在他的認知裏麵,越線和背叛是一樣嚴重的。”
    “不,背叛更嚴重一點,他從小就被背叛,所以,如果有人做出與他想法、與他意思相反的事情,就都視為背叛。”薛瑞天看向梁潔雀,笑了笑,“如果這些胡商背後的人,還有青蓮教背後的人,真的是法蓮大師的話,你們拒絕了他的要求,拒絕了給他找特別通行證,就會被他視為背叛之人,是他無論如何都要除掉的對象。對於所謂的叛徒,他是從來不會手軟的,無論你們逃到天涯海角,也不一定能躲得開。你們能做的,跟我們一樣,都是正麵迎敵,明白嗎?”
    “這不是巧了嗎?”梁潔雀輕笑了一聲,“侯爺的說法跟那幾個胡商的說法出奇的一致,因為我們很明確的拒絕了他們的要求,告訴他們我們沒辦法、沒能力做到這一點,而且還跟他們說,我們不會再因為所謂的恩情受製於他們的時候,他們也是這樣跟我們說的。”
    “一模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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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意思大概差不多,但說的比較委婉、溫和一些。”
    “怎麽個委婉、溫和一些?”
    “那些胡商說,他們的主人不是好相與,脾氣不太好,有點陰晴不定的意思,希望我們再多考慮考慮,主要還是為自己的性命、家人的性命考慮清楚。畢竟,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如果真的想要徹底脫離,也不是不可能,但整個過程是要被扒掉幾層皮的,至於這幾層皮被扒掉之後,還能不能活著,那都是一個疑問。他們也是好心,想要勸勸我們,不要一意孤行,但我們還是決定,無論如何都要跟他們接觸關係,畢竟我們還是大夏的子民,總不能當個亂臣賊子。”
    “這話說的有骨氣!”沈忠和輕輕鼓鼓掌,“可他們依然不依不饒,對吧?”
    “是啊,依然不依不饒,雖然說出來的話是很溫和的,但他們態度是非常強硬的。”
    “祖父怎麽說?”沈忠和看著梁潔雀,很不解的樣子,“祖父平日裏最討厭的就是強迫他的人,尤其是這種以性命威脅的人吧?對他們還能容忍?”
    “當然不能容忍了。”梁潔雀歎了口氣,“你祖父什麽人,你是最清楚的,老人家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還能被幾個小年輕給嚇唬住了?”
    “這倒是。”沈忠和輕輕點點頭,“那老頭兒的痞脾氣可倔著呢,越是跟他對著幹,越是討不到什麽便宜。”
    “沈大人一看就是很有心得體會的。”薛瑞天一挑眉,“隻可惜那些胡商不知道,還要威脅他老人家。”
    “所以,義父就說,既然他們想要逼迫我們,讓我們離不開這個烏俾城,那麽,我們就越要不能如了他們的願。這一次這麽好的機會,如果都不能擺脫他們,那麽我們以後的子孫也要像我們和我們的先祖一樣,日日夜夜都活在擔驚受怕之中,這是絕對不可以的,他沒有辦法想象的。”
    “老爺子說的確實是有道理。”薛瑞天點點頭,“總不能每一代都跟下一代說,如果收到這個標記的信,那就是討債的上門了這樣的話,對不對?光是想想都會覺得很窒息,這樣的日子簡直不是人應該過的,確實是需要做出一個決斷了。”
    “沒錯,必須要做出一個決斷了。”梁潔雀朝著薛瑞天點點頭,笑了笑,說道,“不過,我們也知道的,那些胡商說的確實是真的,如果想要脫離的話,必須要脫一層或者幾層皮,為了後世子孫不受我們這樣的苦,那我們自己就來受這個苦,讓我們的子孫有一個很好的未來,輕輕鬆鬆的過一輩子。”
    “所以,你們就悄無聲息的躲在其他西域商人的商隊裏離開了烏俾城?”
    “對,這是最後的選擇,但一開始並不是這樣的。”梁潔雀輕輕歎了口氣,“你們是不知道,我們在拒絕了那些人的要求之後,回到自己租住的院子,才發現院子周圍有鬼鬼祟祟的人出沒,也就是說,他們的人在監視我們。所以,明著走是不可能的,隻能選擇偷偷離開。”
    “怪不得呢!”沈忠和點點頭,“剛才我就非常的納悶,以祖父的性格來說,就不可能偷偷離開,如果真的是混跡在西域商人隊伍裏麵,就說明情況已經很危急了。”
    “是啊!”梁潔雀點點頭,“我們看到明著走是不可能了,後來就想著要不要混在西域商隊裏走。原本的計劃就是要找之前認識的商隊商量,可我們還沒上門,他們反而上門了,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去碼頭。他們呢,從烏俾城弄了一大堆的特產,要來大夏跟他們固定的商鋪交接,所以,打算跟我們一起登船。”
    “這不是瞌睡來了有枕頭嗎?”
    “對,我們就同意了,但是我們有個要求,想要扮成他們的隨從,混在他們的商隊裏出城。他們說,看得出來我們是遇到麻煩了,畢竟來我們院子的時候,也發現了周圍有鬼祟的人影出沒,我們大概是被心懷不軌的人盯上了。他們說,大家都是朋友、是兄弟,這一路走來,也知道我們是心地善良、踏踏實實做生意的人,肯定不會輕易得罪人,而且那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我們應該是受了無妄之災。”
    “無妄之災這個詞用得好,可不是無妄之災嘛!”沈忠和點點頭,“他們同意了?”
    “同意了,跟我們約定好了時間,他們在約定的時間,送來他們那個商隊統一的衣服,假裝來拜訪,讓我們換上他們的衣服,假扮成他們的隨從,跟著他們一起走。而在約定的時間之前,我們平時做什麽就做什麽,不能讓盯著我們的人看出任何的端倪來。”
    “原來是這樣。”
    “是啊,那天如約而至,西域的商隊來看我們,給我們帶來了他們的衣服,我們換上之後,把所有的行囊都放在他們帶來的箱子裏麵,然後假裝他們的隨從跟著他們一起離開了租住的院子。他們的商隊也沒回自己的駐地,直接奔向了城門,離開之後,直接往碼頭的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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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的人沒發現?”
    “我們以為他們沒發現,但實際上,我們所有的計劃,人家早就知道了。”梁潔雀歎了口氣,“因為我們要做戲,還要收拾行囊準備離開,所有的人都很忙碌,也就沒有人注意到二哥,以為他跟大家一樣呢,就算他每天都會出去一會兒,也隻是以為他在配合大家。”
    “但並不是這樣,對嗎?”
    “對,他在我們跟西域商隊商量好對策的第二天,就已經給胡商通風報信去了,把我們的計劃完完整整的告訴了人家。所以,人家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根本就是在配合我們。”梁潔雀苦笑了一聲,“我們還在為自己成功離開沾沾自喜呢,結果人家一直都冷眼旁觀,看著我們自己哄著自己玩。”
    “通風報信?”沈忠和一愣,“這……你們怎麽知道的?他自己說的?”
    “嗯,親口說的。”梁潔雀點點頭,“我們在懷疑為什麽那些人能在海上追到我們,因為他們早就得了二哥的信兒,提前在我們的必經之地做好了準備,就等著埋伏我們呢!”
    “怪不得,一切都不是巧合。”
    “哪兒有那麽多巧合?巧合都是人為的。”梁潔雀輕輕歎了口氣,“在那個時候,我們才知道,原來是我們的身邊人出賣了我們,而且還是我們最親的人,那個時候才知道……”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說道,“什麽才是心痛如絞。”
    “不隻是您,恐怕祖父和父親都不知道應該如何麵對這樣的變故,畢竟二叔……”沈忠和輕輕歎了口氣,“從來沒有做過出格的事情,更不要提這種離經叛道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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