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沈茶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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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趴在桌子上已經昏睡過去、還打著小呼嚕的沈昊林,沈茶無奈的搖了搖頭。

    她兄長很喜歡酒,或者說很喜歡收集各類名酒,陛下知道他的這個愛好,也會時不時的送一些好酒過來。雖然喜歡酒,但沈昊林的酒量卻不怎麽好,不要說一壇子酒了,小半壇子還沒喝完酒,人就已經醉得不行了,怎麽叫都沒有反應。值得慶幸的是,這人的酒品還是不錯的,喝多了也不會像別人那樣又哭又笑、大吵大鬧的,他喝多了就是安安靜靜的趴在桌子上睡覺,等到酒醒了,人也跟著清醒過來了。所以,醒酒湯什麽的,是完全不需要的。

    其實,沈茶基本上沒有見過沈昊林在除了竹筠小院之外的地方喝醉,在她的印象中,他們兩個在外麵都是滴酒不沾的,一個說自己不會喝酒,一個說自己喝完酒會起疹子,把那些來敬酒的人回絕得幹幹脆脆的。哪怕是慶功宴、甚至是國宴上,也是很淡定的端著一杯茶。即便是陛下敬酒,也會得到同樣的待遇的。沈茶壞心眼的猜測,估計兄長是怕人看到他醉酒的樣子,那樣會有損他大元帥的威嚴的。

    “收拾一下。”沈茶朝著推門進來的影十三和影十五點點頭,“收拾完了給國公爺準備熱水。”

    “是。”影十三看了看準備把沈昊林從椅子上拉起來的沈茶,“老大,還是我們來吧,國公爺畢竟是個男人,還是有點分量的。”

    一邊說著,影十三拉著影十五一邊把人從沈茶的手裏接過來,熟門熟路的送到了沈茶的臥房裏,也不跟沈茶打招呼,直接把人扔到了她的床上。

    沈茶的臥房布局跟她在軍營的營帳沒什麽區別,陳設極為簡單,一點都看不出這裏是女孩子的閨房,甚至比西京那些貴公子的臥房都不如。主要還是沈茶特別喜歡房間空一些,天氣不好的時候,她可以在屋子裏麵打打拳什麽的。要不是沈昊林時不時的會在她這裏喝酒,她也不會多準備一張軟榻的。

    “熱水來了!”影十五端了個木盆走了進來,放在地上,看了看熟睡的沈昊林,壓低聲音說道,“老大,梅竹來了,她說姓戴的小子要求見你。”

    “見我?”沈茶把沈昊林的外衣、襪子什麽的都扒下來扔到一邊,用熱水給他擦了臉、擦了手腳,掀開被子給他蓋上,將床幔放下來,吹滅了床頭小桌子上的蠟燭。“走吧!”

    和影十五一起走出臥房,沈茶一眼就看到梅竹站在了廊下,朝著她招招手,問道,“怎麽回事?姓戴的小子都說了什麽?紅葉去了沒有?”

    “別提了,將軍,要不是紅葉,那小子也不會火急火燎的要求見您。”

    “被嚇著了?”看到梅竹點頭,沈茶冷笑了一聲,“就這點出息?真是高看了他了!那小子的傷勢如何?”

    “已經找軍醫看過了,都是皮外傷,養兩天就好了。”梅竹看了看沈茶,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您見不見?”

    “不見,國公爺在這兒,我沒空。”接過影十三遞過來的茶盞,沈茶吹了吹熱氣,小小的喝了一口,說道,“回去告訴紅葉繼續,讓那個小子體會體會什麽是死亡的恐懼。”

    梅竹答應了一聲,朝著沈茶行了禮,轉身離開了。

    “老大,天色不早了,你也歇著吧吧!”影十三和影十五行了禮,飛身上了房頂。

    沈茶沒有馬上回臥房,而是在廊下坐了一會兒,把今天發生的所有的事情都重新過了一遍。

    遼的內亂已是必然,耶律爾圖是個梟雄,一心一意想要自己稱王,絕不可能甘心情願做個攝政王。所以,遼國早晚還是要自己人掐自己人的,他們就坐山觀虎鬥,順便攪和攪和渾水就好了。金那邊的情況也基本上和遼沒區別,雖然完顏宗承正值壯年,王位也穩當得很,但這個人向來不按牌理出牌,下一步會怎麽做,估計隻有天才能知道了。

    沈茶最擔心的並不是遼金,那些人的狼子野心早就已經昭然若揭了,目的不過就是想要拿下嘉平關城,進而奪取大夏而已。她覺得這是可以靠武力解決的,隻要把遼金打服了、打怕了,他們的那些歪心眼就能收起來幾年。可大夏內部的麻煩就要來了,這才是她最擔心的。十年前的這樁舊案,不僅會將西京攪得天翻地覆,嘉平關城恐怕也會成為另一個漩渦的中心。

    可沈茶不知道自己將在其中扮演什麽角色,雖然她手握大夏唯一的暗探組織,可是皇命難違,宋玨已經下旨要她停止對這件事情的調查,那她隻有遵旨,沒有其他的選擇。用無能為力形容她現在的處境,應該是十分貼切的。現在,她就希望嘉平關城所有的人,她的兄長、她的朋友、她的兄弟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受到任何的傷害,在這件事情真正的結束之後,每個人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

    沈茶在屋外坐了差不多有一柱香的工夫,才站起身來走進了臥房。輕輕地關上了房門,她輕手輕腳的走到了自己的床邊,看著呼呼大睡的沈昊林,輕輕的歎了口氣,轉身走向了衣櫃,拿出了一床薄被,放到了靠在窗邊的軟榻上。

    輕輕的脫掉靴子,沈茶躺在軟榻上,蓋好被子,看著沈昊林的方向,露出了一個淡淡的、不易察覺的微笑。她特別慶幸自己是個性格冷淡、不太容易把情緒表露出來的人,平時也是板著一張臉,特別的嚴肅,以至於很多的人都看不出她有什麽明顯的變化。幸虧是這樣,否則她對沈昊林的感情,是瞞不過那麽多雙精明的眼睛的。

    說起來也是奇怪,她從來沒有想過會喜歡上那個有的時候嚴肅得不像話、有的時候又有點蠢、嘴巴又有點賤的兄長,畢竟,小的時候除了尊敬他之外,還有點怕他,偶爾還會嫌棄他。可自從三年前與遼國大將蕭重天那一戰之後,這種尊敬似乎就變了味道,每次看到他,都覺得這個人好像會發光一樣。

    沈茶翻了個身,看著房頂,眼前閃過了三年前的那一幕。

    那年春天,遼國大將蕭重天領兵十萬攻打嘉平關城。其實,經過這麽多年的交手,彼此都相當的了解,基本上是難分勝負,除非哪一方可以出奇兵,倒有製勝的可能。

    那個時候,沈茶還沒有現在的老謀深算,頭腦還是簡單了一些,她看著兩軍對峙已經陷入了膠著的狀態,就打算去夜裏偷襲蕭重天的右方大營。她已經打聽清楚了,右方是蕭重天最薄弱的地方,若偷襲成功,遼營也會亂成一團的。

    沈茶現在想想當年的自己,簡直是蠢透了,若蕭重天的右營真的那麽不堪的話,他是不會擺在那麽明顯的位置上的,很顯然那就是個陷阱,就為了引蠢貨們去偷襲的。

    悲劇的是,她就是那個蠢貨。

    偷襲的那天晚上,她帶了差不多一百人偷偷摸摸的溜出了嘉平關城,在夜色的掩護之下,摸向了蕭重天的右營,本來以為可以得手的,誰能想到蕭重天在右營周圍布下重兵,整整五千人在守株待兔,隻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一百人對五千人,沈茶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自己能活著回來,真的是個奇跡。當時,她一接近右營就發現情況不對,趕緊撤了出來,結果還是晚了一步。若不是眾人齊心合力撕出了一個口子,恐怕真的會被蕭重天給包了餃子的。衝出包圍圈之後,沈茶帶著人並沒有返回嘉平關城,反而衝向了一個極為隱秘的山穀,那個山穀地形複雜,遼兵到裏麵就會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沈茶利用那個山穀的地形,坑死了不少遼兵,追兵一下子從五千人銳減了將近一半。即便是這樣,沈茶的困局依然沒有得到改善,蕭重天死咬著她不放,是打算把這個山穀當作她的墳墓。

    雖然她帶人撤退的時候,已經放了求救煙火,但她不確定援兵什麽時候能來。她的這一次偷襲行動,除了薛瑞天之外,誰也沒有告訴,就連沈昊林也是瞞著的,萬一薛瑞天的救援不及時,她真的要葬身這個山穀了。

    蕭重天的攻擊一波比一波凶猛,一百人隻剩下了三十,沈茶身邊的三個暗影也死了兩個,梅竹、梅林都受了重傷,就是沈茶自己,胳膊上、腿傷也都是傷痕累累的。更麻煩的是,這場仗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幾乎耗盡了她全部的體力。

    沈茶還記得當時蕭重天那個張狂的樣子,這人雖生的高大威猛、看起來像是個好人,但實際上猥瑣的狠,絕非正人君子。他說要給兩個選擇,一個是跟著他去遼國,一個是用自己的人頭祭奠他的大王和王子,告慰大王和王子的在天之靈。當蕭重天攻上來,沈茶已經抱了必死之心,不過,她就算是死也要拉上蕭重天這個墊背的。等蕭重天死了,遼兵群龍無首,兄長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這也算是自己給嘉平關城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就在她和蕭重天打得難解難分、體力透支到極點、馬上就支撐不住的時候,援軍終於到了,讓她沒想到的是,來的人不是薛瑞天,而是沈昊林。

    當沈昊林仿若天神一般出現在她的麵前,沈茶的一顆心終於落了回去,很放心的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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