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黑臉漢子這種，牧仲是見的多了，混跡街頭，嗓門巨大，橫眉怒目，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追究起來，不過是某個小幫會的打手，充其量是管三五人的小頭目，戰鬥力高不到哪裏去。就眼前這位，牧仲極力忍著出手的衝動，怕自己控製不住力道將其打成不可修複的重傷。所以，在大漢的喝罵和怒視下，牧仲草草將東西吃飯，在桌子上留了錢，起身離開。

    背負著兩柄野唐刀，牧仲行走在大街上，他走的很慢，很穩，像是融入了這清晨喧鬧的街市。

    走了一段路，到一名乞討者麵前，牧仲停下來，把身後的野唐刀取下來，放在乞討者麵前。

    這乞討者是一名年紀不大的少年，十三四歲的樣子，在這寒冬之月，衣衫破爛單薄，不知從哪撿的長衫胡亂披在身上，凍得瑟瑟發抖。見有人在麵前停住，並放下兩柄長刀，這少年乞討者抬起頭來。

    清涼的眼眸中閃過感激之色，嘴唇顫抖道：“謝謝，謝謝大俠。”

    這兩柄長刀，少年乞討者自然識貨，一柄是東陽精銳軍的製式武器，長達四尺四寸的長刀光芒內斂，隱而不發，而且刀身散發出森寒的氣息，顯示出這是一柄飽飲鮮血的戰刀。這種戰刀，犀利非常，市麵上售價不會低於一千兩。另一柄刀，雖然是木製，但通體黑中泛青，一看便知重量不輕，且不是普通的木材製成，混戰之中，輪打起來，戰力不一定輸給正規兵刃。

    除了這兩柄佩刀，牧仲又取下自己隨身的錢袋子放到少年乞討者眼前，道：“這些錢，你拿著到街坊司買一間路邊空鋪，麵積不需要大，三五十見方都可。買好鋪子之後，你打掃出來，在裏麵等我。這兩柄刀，算是你的酬勞。”

    少年乞討者點頭如搗蒜，將牧仲的話快速複述一遍，連聲道：“記下了大俠，這件事小的定會辦妥。”

    牧仲的眼神落在少年乞討者的身骨上，這副身骨雖然清瘦，但肌肉勻稱，骨架標準，一舉一動都透著清奇，像是修練過武道。隻是不知，既然修練過武道，又是年少的好年紀，為何會衣衫單薄的在街頭乞討？難不成是傳說中的丐幫中人？

    牧仲忍著疑問，終是沒有問出口，轉身繼續前行。

    “大俠，鬥膽問一句，這兩柄刀應該是你的佩刀吧……武者視隨身兵器如命，可是大俠為何要棄之，將其送與在下？”少年乞討者忽然開口，目光看著牧仲問道。

    聽到這問話，牧仲停下，想了想道：“忽然不想用刀了。”

    “要改用劍麽？”少年乞討者又問。

    牧仲的目光看向前方，又抬起頭看向天空，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三十年前自己手持朱雀劍，一戰封聖的樣子……那一戰後，自己為了一個人，許下了一個誓言“終生不再用劍”，隻是，服下輪回丹後，已經過了三十年，也過了兩世，不知道再用劍的話，算不算違背自己當初的誓言呢？

    麵對少年詢問的目光，牧仲回過神來道：“很多年前，對一個人發過誓，再也不用劍，甚至再也不碰兵器……”

    “不碰兵器？好奇怪的誓言，兵器是武者的靈魂，怎麽能做到不碰兵器呢？大俠是要轉修徒手搏擊之道？”少年乞討者又問。

    牧仲笑著搖搖頭，不再回答，繼續往前走。

    身後傳來那少年的聲音：“能讓大俠許下這種誓言的，定是一位貌美的女子吧……”

    聽到少年的話，牧仲又想起很多年前的很多事，走在人潮中，甩甩頭，將那些雜事都甩掉，武道一途，最忌分心分神，如果還惦念著舊事，勢必會影響武境修為。但有些事，有些賬又不能不算，眼下之際，也唯有先一心提升武道修為，爭取在最短時間內恢複到輪回前的戰力了。

    東大街上，蘇允兒帶著隨身丫頭小玉，遠遠的看著被封掉的牧家丹坊。

    小玉愁眉苦臉，歎氣一聲：“小姐，丹毒事件可有眉目？那事一天不解決，丹坊就開不了業，咱們家也就靠著丹坊賺錢了吧。”

    蘇允兒也不知該說什麽，隻是抱著雙臂踱來踱去，自從出事後，自己每天都會來丹坊這邊看，但這樣也無濟於事

    小玉又把目光落在蘇允兒的左臂上，欲言又止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道：“小姐，你手臂的傷好些了麽？那比武你還是不要去了吧。”

    蘇允兒瞪了小玉一眼，左右看看才道：“不是不許提這件事麽，你怎麽還說？比武的事你不要管，更不要泄露出去，否則饒不了你。”

    小玉低下頭，吐了吐**，“小姐，你受了傷，大夫人豈會看不出？我又是你的貼身丫頭，到時候她親自問我，我哪裏敢撒謊。再說，那比武如此凶險，這一次是傷到手臂，下一次呢？雖然報酬可觀，但是家族陷入經濟危機，也不需要你一個大小姐去那種地方拚命啊。還有，我看那些觀戰的少爺們，眼神都是很不正經的樣子……”

    蘇允兒擺了擺手，打斷小玉的話，又看了看被封的丹坊，沉聲道：“柳葉山莊的地下武場，不同於別的地方。去那裏比武的，都是女武者，下手都有輕重，頂多受點小傷，並無性命之憂。至於那些觀戰的家夥，他們要看就看個夠好了，反正比武者都是戴麵具的，老娘才不怕被看。”

    “小姐，你打到現在，贏了幾場了？賞金又有多少了呢？”小玉好奇地問。

    蘇允兒麵露微笑道：“本小姐自然是戰無不勝，賞金麽，已經有三萬兩。再打兩場晉級之後，賞金會翻倍。而且我看中的，也不單單是賞金，那柳葉山莊的莊主，來頭不簡單，若是能打出個好名次，和他搭上線，他出手幫忙解決丹毒事件是易如反掌的。”

    小玉似懂非懂的點頭，目光又落在蘇允兒的左臂上，弱弱問道：“戰無不勝也會受傷麽……”

    “就你話多，問什麽問，回家去。”蘇允兒瞪眼道。

    “咦，小姐，你看那邊，那好像是……牧仲少爺？”小玉目光穿過蘇允兒的肩膀，低聲驚呼。

    蘇允兒回頭望過去，果然看到一身暗青色練功服的短發少年行走在大街上的人群之中，完美融於人潮的樣子，幾乎讓人忽視他的存在。（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