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麥自那日服藥發狂之後，倒並沒有別的什麽不妥之處。隻是這傷好的緩慢，讓他心急不已。

    “咯，咯！”呀呀學語的容姐兒見阿麥半天沒有理她，一骨碌爬到阿麥身邊，伸手使勁扯了扯阿麥的衣角。

    阿麥低頭看了容姐兒一眼，伸手捏了捏容姐兒嫩嫩的小臉，歎道：“人若不用長大，多好！”小小嬰兒，餓了就叫，不高興了就哭，高興了就笑，才是最為任性自在。

    “咯咯！”容姐兒張了張手，往阿麥身上拱，示意阿麥抱她。

    阿麥抱過容姐兒，輕輕地刮了刮了容姐兒的鼻子，笑道：“是叔叔！”

    “咯咯！”容姐兒也不知是聽沒聽懂，仍是咯咯地笑。

    阿麥哭笑不得，歎道：“盡跟你哥哥學！”顧瑉安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堅持叫他哥哥，不管如何哄誘，就是死不改口，讓他生生在許慎言麵前矮了一輩。可顧瑉安不過是個六歲小兒，他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別說有多惱了。

    隻是許慎言於他有恩，他便是心中再憋屈，也無法同他們較真。

    容姐兒終究年幼，玩得累了，不一會便睡得熟了。阿麥取過毯子將容姐兒蓋好，這才拐著腿出了門。

    屋外，陽光正好。

    陽光透過院中的枝丫，斑駁地落在地上，疊影重重。阿麥慢慢地伸出手，接著漏下的陽光，五指緩緩成拳。日光再暖，卻仍是無法掌握。阿麥沮喪地收回手。

    “阿言，阿言！”

    阿麥好似聽到外邊有人在呼喚許慎言，不由得穿過堂屋，去外院側耳傾聽。

    “嘭嘭！”果然，是有人在敲門。

    “阿言，阿言！”伴隨著一陣拍門聲，果然是有人在叫許慎言。

    然而，這會兒，許慎言還在後山勞作，而自己為了逃命躲藏於此，不好冒然露麵，免得給許慎言惹禍。阿麥駐足在堂屋的簷廊下。

    “阿言，阿言，開門哪！”外邊的動靜卻半點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阿麥本欲轉身回房，卻被那拍門聲震得拔不開腿。想了又想，終於上前開了門。

    門外，站著三個青年壯漢，為首的見門開了一條縫，頓時喜道：“阿言——”

    “阿言不在！”阿麥拉開門，卻大馬金刀地堵在門口，半點沒有讓三人進門意思。

    “你是——？”為首的青年人見到阿麥也是怔了一怔。他身後的一個青年輕聲嘀咕道：“二娃哥，這家裏不是隻有阿言和她兩個侄娃兒麽！”

    李二娃也是不解，阿言一行三人來他們李家村半年有餘，平常並沒見有人來探望，如今平白多出來一個人，他也摸不著頭腦了。

    “敢問您是？”李二娃拱手作揖，問道。

    阿麥背著手，一副神清氣淡的樣子，心中卻是思緒急轉，如若如實相告，定然於阿言名節有損。來不及細想，便脫口而道：“表哥！”

    “表哥？”李二娃一家向來與許慎言親近，可認識這麽久以為，卻從來不曾聽許慎言提起過還有這麽一位雖滿臉痘痘卻仍掩不住貴氣逼人的表哥，看來，阿言果真如外界傳言一樣，是有錢人家出來的。李二娃雖心中有疑，卻仍是恭敬有禮。“敢問表哥如何稱呼？”

    “阿麥！”阿麥不過是冷冷吐了二字，半點沒有讓李二娃等人進去的意思。氣氛顯得有幾分冷場。

    李二娃等人麵麵相覷，半晌，李二娃才又開口，道：“請問表哥，阿言去哪了，幾時回來？”

    “不知！”阿麥不知道為什麽，對於這幾個前來尋找許慎言的青年人有種莫名的敵意。

    本以為，這般冷臉相向，定然讓這幾人知難而退，誰料這幾人居然厚著臉皮，居然不走。“如此，表哥能否讓我兄弟幾人進去院子等阿言。”

    阿麥的雙眸猛地一縮，冷冷地盯著李二娃。陰冷的眸光，讓李二娃不由瑟了一瑟，硬著頭皮道：“實在是與阿言有事要商！”

    “何事？”阿麥居高臨下，大有一副替阿言當家作主的姿態。

    “莊東的二十幾畝水田，已到了春耕，不能再耽擱了，還有梨園子，冬季沒有剪枝，如今花葉太盛，怕是……”李二娃想著既然是許慎言的表哥，想來也能替阿言出主意的，回稟表哥也是一樣的。

    豈料，沒等他將話說完，先前一直堵在門口不讓他們進門的阿麥居然破天荒地讓了門。“進來吧！”

    阿麥丟下一句話，便轉身往裏走。

    李二娃看著那一瘸一拐的背影，心中竟有種莫名的婉惜。看著挺拔的一個少年，居然是個瘸子，可惜了呀！

    “虎子，你們先回去，我在這邊等阿言，等討了準信，再通知你們！”李二娃回頭對身後的兩個年輕人道。春耕之際，各家也都忙著，這幾人也都剛從田裏回來，還進家門了，與其三人擠在這裏浪費時間，不如他一個人等好了。

    那兩人點頭應是，轉身就走了。

    不一會，西莊許慎言家來了個瘸子表哥的消息風般的傳遍了李家村。

    許慎言背著蘿筐回家的時候，就看見李二娃坐在院中的石條上，略顯局促。而阿麥卻老神在在地倚在堂屋的太師椅上，半點沒將李二娃瞧在眼裏。許慎言不由就心中來氣。李二娃一家，平時對她照顧有加，如親人一般的，沒想到今日卻被阿麥這般對待。許慎言狠狠地瞪了阿麥一眼，轉頭朝李二娃笑道：“二娃哥，你怎麽來了？”

    “就是你田莊春耕的事，我怕耽誤了……”李二娃將事情仔細說了一遍，許慎言聽得卻也隻是一知半解，雖然從小長在鄉間，可父親是個教書先生，平常把她當書香小姐一般教養，就是她性子野，也不過是隨娘親下了幾次地，真正的農作，卻是不懂。

    許慎言思量了一番，道：“二娃哥，要不這樣，這東邊的水田還有西邊的果園旱地，就交由你來種，種什麽我，如何種我一概不管，你隻需給我三成的收成即可，你看如何？”光後山那幾塊地，她都忙不過來，這偌大的一個莊子，她根本無能為力，與其荒廢了可惜，不如交由李二娃。

    “這如何使得？”收成的三成，萬一收成不好，阿言一家三口吃什麽？李二娃沒敢應承。這周邊的鈿戶，租的田地，可不是這麽個算法的。

    “二娃哥，我又不是放租的，又不懂農事，荒在我手裏，我可連飯都吃不上了。再說，要是豐收了，你和三嬸還能虧待了我？”

    李二娃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當下便應承了，卻是拍著胸脯保證，刨去開支，收成卻是要與許慎言對分的。

    阿麥望著李二娃離去的背影，冷笑一聲，不以為然。（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