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寧公主聽餘老夫人這麽一說，對許慎言的好感頓時大增，她點頭讚許道：“許姑娘果然是蕙質蘭心，重情重義，當為女子楷模。”

    這表彰卻是有些重了。場中各世家貴婦千金，神情各有不同。有震驚的，有讚同的，也有那不屑的。

    柳氏一直小心謹慎，觀得場中諸人神情，不由拉了拉許慎言，麵帶幾分惶恐。

    許慎言雙膝一屈，跪道：“民女惶恐，當不得公主殿下如此盛讚。”

    “這倒是，本不過是她份內之事。”突然，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

    許慎言不敢輕易回頭，仍是恭敬地跪拜不動。那聲音瞬間到了許慎言跟前，又道：“算你識相，沒有蹬鼻子上臉。”

    “嘉柔，怎麽說話呢！”汝寧公主寬了寬手中的茶，言語神情頗有幾分淡淡。“好歹也是個郡主，別忘了你的身份。”

    “九姨母您不知實情，別被這女人給騙了。她是顧家抬進門的衝喜繼室，養人家的孩子，不是本份是什麽？”那嘉柔郡主卻仍是語帶刻薄，道：“隻可惜，命不好，這還沒拜堂，新郎就死了。成了寡婦了。”

    寡婦？！場中的貴婦千金們又神情一變，有憐憫的，有看戲的。都瞧著許慎言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許慎言咬咬牙，心想自己與顧家的關係，隻要有心人想扯，總是能扯出來的，倒不出自己大大方方說了。索性把心一橫，道：“俗話說，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顧家救我兄長一命，卻搭上了顧三爺的親事。當時顧三爺危在旦夕，一時沒有合適的人選。我去給顧三爺衝喜，正如郡主所說，確是本份。隻可惜，終究沒能救得顧三爺一命，民女引以為憾。顧家遭難，受奸人所害，顧老太太臨終托孤，我照顧他兄妹二人，也是理所應當。民女雖然不懂詩書，卻也知道，知恩不報，豬狗不如！”

    “喲，瞧這伶牙俐齒的，寡婦就是寡婦，還把自己說得多高尚的！”嘉柔郡主譏諷道。

    “嘉柔！”汝寧公主將手中的茶蓋重重一放，冷道：“來人，嘉柔郡主乏了，帶下去歇歇！”

    “九姨母！我沒有！”嘉柔郡主跺了跺腳。

    “帶下去！”汝寧公主一聲冷喝，語氣甚是淩厲。

    “慢著！”門口進來一位盛裝婦人，模樣與汝寧公主卻是有幾分相似，年紀卻是要稍大些，眼角稍稍吊起，顯得有幾分苛刻。正是那嘉柔郡主的母親淑寧公主。“九皇妹！你便是這樣對待你的外甥女的？”

    花廳中的諸人少不得又是一番跪拜行禮。兩位公主之間，氣氛冷凝。淑寧公主擺擺手。諸人起身退立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三皇姐！”汝寧公主的語氣更冷。“既然您也來了，正好，陪陪嘉柔，給嘉柔解解乏。來人，請淑寧公主和嘉柔郡主下去歇息，好生伺候。”

    “你……”淑寧公主的臉色異常難看。顯然沒有料到汝寧公主居然敢當眾不給她麵子。當下一甩袖，領著嘉柔郡主轉身離去。

    經這麽一鬧，廳中氣氛有些尷尬。

    “主子，您這……”汝寧公主的貼身嬤嬤麵露擔憂。

    汝寧公主搖搖頭，轉首朝向眾人，笑道：“時候也不早了，前廳略備了茶點，請諸位移步前廳！”立刻有人引人眾出了花廳。

    汝寧公主這才輕聲吩咐道：“嬤嬤，去查查，誰給嘉柔遞的貼子！”

    老嬤嬤應聲而去。

    汝寧公主臉色更是凝重。嘉柔對元喆的那點小心思，她最是清楚。然而，淑寧打小和先太子不是一條道上的。如先太子還在，若是為了拉攏淑寧，便是委屈一下元喆勉強湊成一對，尚有說頭。如今，先太子已經不太，且元喆亦無心那個位置，那麽何必委屈去將就嘉柔那上草包丫頭？

    因而，此番花會，她故意不給嘉柔和淑寧送貼子，便是免得嘉柔纏上元喆。可不料，嘉柔仍是來了。且當眾撒潑，讓許慎言沒臉。這許慎言，在京中名聲並不顯，嘉柔為何又刻意針對她？

    “許姑娘今日都見過誰，和誰說過話？”

    “許姑娘並沒有見誰，隻不過是在水榭那邊，被惠安郡主問了幾句話。”今日在在水榭當值的侍女回稟道。

    “惠安？”惠安小小年紀，雖然嬌縱點，卻不是個不講理的。“除了惠安郡主，還有誰？”

    “還有長興顧家的琬宜姑娘，後來，袁家的玉穎姑娘也和許姑娘說了幾句話！”

    “就這幾個？”

    “啊，對了，許姑娘和顧姑姑去水榭的時候，在九曲回廊還遇上了孝王殿下，不過隔得遠，不知道說了什麽，瞧著殿下對那兩位挺和善。”

    “和善？”汝寧公主一口茶差點沒有噴出來。元喆那性子，向來對女子不假辭色，便是對著她這個親姑姑，也是一副冰塊臉，什麽時候和善過？

    “嗯，大家都看到了，絕不會有錯！”侍女斬釘截鐵道。

    這元喆怎麽就對那兩位和善了？汝寧公主不由一愣。莫不是他這是看上了哪一位？隻是顧琬容終究年紀太小，還不知道要等上幾年。這許姑娘倒是年紀相仿，可到底身份太低，且又是個名義上的寡婦，如何配得上元喆？

    可是，此次花會，她本來隻準備請柳氏的，正是元喆無意之間跟她提及，他剛進京的時候，坐騎差點撞了許狀元的胞妹。她這才知道，京中還有這麽一位姑娘。莫不是元喆當真看上了這位？看汝寧公主沒來由一陣心慌。得，得趕緊給元喆訂一門親事，早日成親才是。

    汝寧公主迅速地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今日來的閨秀。先太子之事一出，原來熾手可熱的皇長孫，在親事上便有些坎坷。她發了那麽多貼子，來的閨秀當中，除了長興顧家的琬宜姑娘和袁家的玉穎，優秀出色的寥寥無幾。不是偶感風寒來不了的，便是祖母病了要侍疾的。

    長興顧家，是賢王的人。配元喆總是有些不妥。玉穎倒是個好的，隻是袁家舍得把這麽一個出色的閨女配給一個無緣那個位置的孝王麽？

    汝寧公主覺得自己要好好和袁夫人多多來往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