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噙了一眼眼淚，偷偷擦了擦。然後開始算計出行的衣裳。我會拿走我當初出嫁時從家裏帶來的家穿衣裳，首飾簪環都留下。

    我想著，就把手上母後娘娘送我的紅寶石鐲子脫了下來，放在枕頭下麵。世子大人看到這些，就明白我的意思了。還有顯眼的珠翠首飾都脫下來，那些會暴露我的行蹤。我隻用一條發帶束著頭發就可以了。

    我想帶走我父親大人的寶劍，可是我不知道世子把它藏哪裏去了。算了，一個女孩子身上帶著劍也太顯眼，就留在王宮裏吧。如果有一天他們要把我的衣裳下葬，可能會把那柄寶劍當作我的隨身用品一起埋葬在某個地方。

    我主意拿定，外麵一點風聲也不露。晚上，世子大人回來了。他今天要在祈華殿用餐，紫陌已經吩咐冬祈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

    他喚我過去吃飯。

    我悄悄歎了一口氣。最後一頓飯，我就當跟他告個別吧。

    因為心裏已經打定主意，那天晚上我並沒有表現得過於悲傷和頹靡。我強打精神吃了幾口，心裏想：這是我在宮裏吃的最後的飯了。

    我的神色可能很平靜。除了臉黃黃的沒有精神，外麵也看不出來我有什麽異樣。世子大人一直在看我的臉，勸我多吃一點。他一定覺得我不過如此！被迫妥協了！到了明天，冊封禮舉行完畢，木已成舟，我也就隻有被迫接受的份了！

    世子大人，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心裏冷冷一笑。

    入夜，我一直沒睡，睜著眼睛，但是我也沒翻來覆去。他知道我沒睡著，過來抱我。

    他開始吻我，我心裏覺得很好笑。我不知道他吻我的時候他心裏是什麽感覺。他在吻不同的女人的時候心裏是怎麽想的？他會不會比較一下哪個女人的嘴唇更讓他動情？

    而我的感覺我卻清清楚楚，我感到惡心。一陣一陣地惡心。

    我毫不留情拒絕了他。

    他長長歎了一口氣。

    “莫離，”他叫我。

    我聽到這個聲音心裏就像被剜了一刀一樣難受。我的眼淚不由自主就流下來了。我已經說過我不會為他留一滴眼淚。我們之間已經恩斷義絕。

    我悄悄把眼淚揩掉，讓眼淚掉落在褥子上。

    “莫離，我知道你想不開。你的心性我知道，容不了一顆沙子。可是我隻能這樣做，日子久了，慢慢就好了！好吧！”

    他既然知道我心裏容不了一顆沙子，還要把沙子石子一股腦全塞在我心裏嗎？他不是硬逼著我去死嗎？我慢慢喘著氣，鼓勵自己平靜些，安穩些，不要露出馬腳。

    “莫離，明天我要忙一天，晚上我也不回來了。”他對我說道。

    我心裏笑了笑。這話應該我對他說才對。明天一早我就開始實施計劃，我也要忙一天！晚上，他不回來，我也不會回來了！

    我沒吭聲，趴著一動不動，我不能泄露一點我的計劃。他是很敏銳的人，我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會被他覺察。

    對於即將離開的這個宮廷，最後一次，給它一點安靜吧。

    他那一天晚上似乎也沒睡著。他也沒翻身，就像我一動不動一樣。他試圖來抓我，但是我還是一動不動。

    他放棄了。睡覺去了。

    明天晚上，當他酒醉半酣躺在兩位美人如花如玉的懷中的時候，他就知道他不可能再得到我防風氏莫離的心。他就知道他已經永遠失去了我！

    我的計劃很順利。

    我一大早安排紫陌去司禮部顏芮女禦那裏學繡花。我說我想要那種花樣繡製的下裳。紫陌一聽說我想要這樣的花樣，立刻精神抖擻拿著花樣去找顏芮女禦了。

    我看著她一無所知離開的身影，心裏像重重刺了一刀。

    “紫陌姐姐，我現在顧不得你了！我不能死在這個宮廷裏，我必須逃走！我可能會連累你！但是世子大人也不至於把你怎麽樣。是他傷害了我！告辭了！”

    我半上午的時候吃了點東西，這是我必須有的營養。我懶懶對春祈、秋祈說天氣慢慢暖和了，讓她們去倉庫裏挑一些比較好的布帛出來，我們一起縫製幾件顏色、花樣都好的衣裳。

    她們倆心靈手巧，最擅長做這樣的事情。我就讓她翻出我當初出嫁時我母親大人給我做的衣裳樣式給她看，她連連說好！這下我就有借口把衣裳留下來隨身帶著了！

    我吩咐她倆說：“紫陌中午會回來照顧我，你們兩個隻管挑選，不必回來。”

    她們答應著去了！

    我吩咐廚房說：“中午給紫陌女禦送點吃的！告訴她我和春祈在一起，不必她回來服侍！”

    廚房答應了。她們一定會做到的！

    她們前頭離開，我立馬悄無聲息出來了！

    我沒有敢帶行禮，會被別人懷疑的。我隻是身上多套了兩件普通衣裳，用來替換。

    我直接奔馬廄。在迎接敵軍圍城的日子裏，我對宮裏的軍事布局了如指掌，馬廄是我最熟悉不過的。負責看馬的官看到我，連忙行禮，很快給我牽出來一片好馬。

    我向他笑了笑。翻身上馬。

    我的馬術稱不上高超，但是自小跟著兄長也學了幾年的，駕馭馬匹我還稱得上熟練。我策馬就往南邊的城門那邊跑。此時快近晌午，城門口的人正多，這也是我期待的。

    我喝令他們讓路。前麵巡城的兵卒看見是我，齊聲往前麵替我喝道讓路，路很快就給我讓開了。負責守城的兵卒看見我，趕快給我行禮。

    他們都是我曾經率領過的！他們都是我在為世子守城時候瀝血勵誌鼓舞出來的士卒！現在，我要離開這個城樓了！

    我淒然一笑，策馬飛馳。

    他們一定以為那些給我喝道的士卒是我隨身帶出來的！所以畢恭畢敬等我出城。他們怎麽會知道：我其實是在潛逃！我被他們的世子大人逼得無路可走，隻能出逃了！

    我心驚肉跳出了城門，駕著馬飛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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