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表麵上鎮定，我也知道他內心的焦灼。南部那幾個諸侯國除了隨國略大些，其他都是小國，實力上相當於兀竺國一個縣邑，基本上抵擋不住兀竺國的兵力。陳國和兀竺國暗自還有勾結，迫於王命才出征，也不肯十分用力。

    而王師除了一部分留守京城之外，能夠動用的也不過兩三萬人。這兩三萬人去對抗公孫茂的十餘萬大軍，眾寡懸殊，幾乎也是岌岌可危的。

    當年周室初創，分封天下數百國，各個諸侯國麵積都不大。京畿也不過數百裏。後來王室衰落，各個諸侯國兼並拓展，形成了大國小國之分。京畿的位置在核心，王室重威不重武，究竟還沒有哪個諸侯國敢公開來進攻王室，所以王師的疆土沒有什麽變動，軍事力量也是有限的。

    昭明心裏很清楚，這些力量抵抗不住兀竺國。而旁邊的夏宇國形勢就完全不同。

    夏宇國不僅擁有南邊的幾個和兀竺國接境的附屬國，又得了幽獨國，加上連年征戰，練就了一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鐵騎雄獅。先前遇到這種情況，昭明隻要和襄王說一聲，有戰利品可以分割，襄王沒有不動的。

    可是這一次，昭明連詔命都沒有給夏宇國下達。

    “陛下不下詔命，襄王何以出兵？”我問他。

    “公孫茂敢這樣公然無忌，他一定知道襄王會按兵不動。明知道是這樣的形勢，朕還要下詔命讓他出兵，豈不是多此一舉？”昭明說道。

    “陛下，如今形勢危急，不管襄王出兵不出兵，總要給他一個詔命！他不出兵就是違令。”我說。

    “違令就要討伐。王師連公孫茂都不能製服，還怎麽去討伐夏宇國？這樣會損害天子的盛威。朕以後還怎麽下令？”昭明說道。

    “那怎麽辦呢？陛下？這個襄王，他真是昏了頭了！他竟然跟公孫茂聯合！”我氣壞了。

    昭明閉口不語。我想起公孫茂對我說的，聯手分治南北。難道襄王準備和他聯手，分治南北嗎？我對昭明乞求道：“陛下容臣婢到夏宇國去，勸說襄王出兵勤王，好不好？”

    “他不會出兵的。”昭明說道。

    “臣婢前去勸說，也不用陛下的詔命，不損陛下聲威。襄王不肯出兵就算臣婢白走一遭，萬一勸解得動，豈不解了陛下燃眉之急？”我說道。

    “勸解不了的！不過朕準你走一趟。總算是表明朕的態度。”昭明說道。

    我領了昭明的命令，即刻吩咐陸風備馬。帶著陸風快馬加鞭趕奔夏宇國。我的心裏其實也沒有底。可是形勢這麽危急，不說動襄王怎麽辦？我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時候，到達了夏宇國的國都，來到宮廷外麵求見襄王。

    宮廷的官員去稟報襄王。我等了好久官員才回來，對我說道：

    “王爺還在休息。王爺讓臣帶個話，王後娘娘是用什麽身份回來的？如果是聖德王後隨便進，如果是昭和王後，閉門不納！”

    我哪裏管他說什麽，我帶著陸風就闖進來了。

    我直接趕奔昭華苑。我讓陸風在昭華苑裏候著，我就往昭華殿裏麵去，看見引琴女禦在外麵站著迎接，可能聽到消息了。

    “王爺在裏麵嗎？”我問她，“你幫我通稟一聲。”

    引琴女禦說道：

    “剛才有門官過來回稟了。王爺已經醒了，在殿宇裏呢。也沒有別人，娘娘隻管進去就是了！奴婢通稟還要挨罵！”

    我推開門，門是虛掩的。我走了進去，進了裏間。襄王就在榻上躺著，似睡非睡。

    “王爺，”我叫了他一聲。

    “聖德王後嗎？”他問我。

    我說道：“臣婢過來找王爺……”

    “是聖德王後嗎？”他忽然大聲問我。

    “王爺，您不要這麽大的火氣……”我不知道這一大早，他哪裏來的這麽大的火氣。

    “是聖德王後就留下。不是就給我滾出去！”他嗬斥說。

    他這時候已經半倚著了。衣裳不整，形態頹廢，像一隻憤怒的絕望的獅子。

    我不知道多少次被他罵過打過，我在他身邊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但是他這種樣子我看上去還是很心疼。我說：“王爺您不要發火好不好？”

    他喘了一口粗氣，問我：“過來幹什麽？”

    “王爺，臣婢不知道公孫茂和王爺說了什麽，但是臣婢提醒王爺不要相信他！公孫茂心裏毫無禮法，行為反複無常，兀竺國和夏宇國又是敵國。王爺不要相信他！”我勸解說。

    “天下強者為尊，隻有功利沒有其他。敵國怎麽樣？會盟了就是盟國。公孫茂沒有搶我的王後吧。昭明有禮法，君奪臣妻嗎？莫離，一大早過來給我講仁義禮智信嗎？你看看我的昭華殿裏，是需要一個王後？還是需要你說的仁義禮智信？”襄王問道。

    襄王執拗如此。先前苦口婆心對他的解釋都沒有用，他現在就一個心思就是昭明奪了他的王後！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勸解他。

    “王爺，事已至此，王爺何必如此！公孫茂如今已經逼近京畿了，難道王爺真要看著他得誌，而置陛下於不顧嗎？當年兀竺國害王爺險些殞命，而陛下派人暗自到兀竺國尋找王爺，陛下與公孫茂誰親？如今陛下臨危而王爺不救，卻和公孫茂沆瀣一氣……”

    沒等我的話說完，襄王打斷我說道：“替昭明過來求兵嗎？昭明怎麽不來呢讓你一個賤婢過來？現在給我滾出去！再敢多說一個字試試！”

    “王爺！”我含著淚哀求他。

    “你告訴昭明，把我王後還給我我馬上就出兵！霸占了我的王後還想把我當棋子，別想！馬上給我滾出去！”他衝我喝道。

    如果是平時，他這樣說我我早就扭頭走了！

    可是，公孫茂的兵馬已經逼近京畿了，京城王畿的形勢已經岌岌可危，現在不是我可以任性賭氣的時候。我沒有說話，也沒有動，沒有按照他的旨意滾出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