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奇怪，問道：“臣婢知道：明信侯精通醫藥之術。如果襄王中毒，明信侯應該知道才對！為什麽明信侯不提醒他呢？”

    昭明說道：

    “襄王一直說他感覺很好。明信侯是謹慎的人，在他麵前也不敢多說。況且，襄王現在估計誰的話也不聽，明信侯應該也沒有辦法。他是忠心不二的人。一諫不聽，他就不二諫，反而想辦法去替主子做壞事。”

    回到宮裏，昭明沒有心思做其他事，就命人把公孫茂供奉的不死神丹拿過來。又命玉盞女史大人給他拿醫書來，他****夜夜忙著翻看，甚至廢寢忘食。

    昭明是一個不知疲倦的人。在他決心找到不死神丹奧秘的目標驅動下，看樣子他是懶洋洋躺著，天天翻閱那些醫書，尋找那些丹砂、雄黃、芒硝之類的東西的藥用、忌諱，以及解毒方法。而實際上，他的大腦在艱苦地一刻不停地運轉。

    他會被迫記下許多藥物的功效和禁忌，看看古書上有哪些可以參考、憑借的範例。他做這些事的時候不會厭倦，而是充滿興趣。有時候我一覺醒來，他還在燭光下獨坐著翻看書籍。

    我不知道昭明找出什麽方法了沒有。這一天，他取出一丸神丹，說是要親自嚐一顆試試。

    我嚇壞了，說道：“這個怎麽要陛下親自嚐試？臣婢可以替陛下嚐試。”

    “你不行。你是陰體，和陽體不同。用過以後藥效一定不一樣。”昭明說道。

    “宮人也可以嚐試。怎麽能夠讓陛下萬乘之軀親自來嚐試？”我說道。

    “沒有事的。服用一丸不會有什麽大礙。那些宮人隻能身體上有感覺，口裏卻說不出來，讓他們嚐試也沒用。朕親自來試試，這邊有一碗藍靛葉的汁水，能夠解毒。朕服了就行。如果萬一朕有了意外，王後喂朕服用這碗水就是！”昭明說道。

    我不肯。昭明堅持。我也說不過他，隻好眼看他服用了。

    上半夜還沒有什麽反應，到了下半夜，昭明說感覺身體發熱，有點心神不穩，說不來還有點激動，想做房事。我哧哧笑他，他說應該起床把這些感受記錄下來才對。但是他最終沒有起來，而是摟著我，真的借著藥力做了一回兒。

    昭明說道：

    “這藥也許有催情的作用，難怪會讓人感覺精神好！你想想襄王用了這樣的藥，再想想自己心愛的王後卻不在身邊，他能不鬱悶嗎？憤恨激動，什麽怨氣都會有！也難怪他能做出那麽出格的事情！”

    “陛下還真會體諒他！臣婢有時候恨起來，恨不得拿出刀劍砍他一下子！簡直像個瘋子一樣！”我說道。

    “王後也是嘴裏說說，心裏比我更心疼他。他畢竟對王後是付出了真心的。也不是朕能夠體諒他，朕完全能夠理解他此時的心情！”

    “陛下在說什麽呢？”

    “當年朕失了王後，就在那個靜悄悄的殿宇裏，每天望著夜空想人，那種寂寞和孤獨是什麽滋味？朕記憶猶新，刻骨銘心。如今的襄王，就如同當年的朕，行事不一樣，內心裏麵的愴痛都是一樣的。朕怎麽不體諒他？隻是朕都沒有想到：那樣壯誌如虹、豪氣衝天，拿著弓箭射自己夫人的襄王，怎麽會這樣鍾情重情？他是真的愛王後啊！”

    昭明第二天起床，服用了藍靛葉的汁水。他說：

    “這種神藥用一丸危害不大，長期服用不僅中毒，而且損害身體。它雖然能夠激發出體內的力量，隻不過寅用卯糧，久而無功而已。”

    我笑道：“天下人求神丹靈藥，得一丸而願意傾盡家產。陛下服用了一丸，又用藍靛葉的汁水化解出去，豈不可惜？”

    昭明諷刺我，說道：

    “王後心性如此暴虐，簡直陰毒之至。天下人皆都想要的，未必就是好物。我寧可化解其毒，也不願受此之害。”

    過了幾天，明信侯果然準備了聘禮，到京城來依例謝恩。昭明暗自笑了笑，就在關雎宮裏麵設宴款待他。

    昭明說道：

    “朕的默容王姬，聰慧玲瓏，才貌雙全。朕十分欣賞。朕聽聞明信侯親自教誨過，覺得這也是命中的緣分，就賜給侯爺。不知道侯爺還滿意嗎？”

    明信侯有苦難言，苦笑道：“陛下的恩典，臣怎敢有二話？自然遵從就是了！”

    昭明親自給他斟酒，說道：

    “襄王無道，明信侯應當規勸。怎麽不盡臣子之責，反而助紂為虐？朕聽聞明信侯有什麽九陰九策，專門算計朕的王後嗎？”

    明信侯說：“臣不敢。”

    昭明說道：

    “侯爺讓襄王恢複聖德王後名位，加封世子為明惠侯，此為‘正其位’；讓襄王趁征討之機得了王後，此為‘奪其誌’；又派婁煩公主到宮裏離間朕和王後，此為‘離其心’。還說沒有？”

    明信侯笑道：“坊間謠言，陛下豈可信以為真？想必是離間臣和陛下的。”

    昭明說道：

    “既然沒有，朕何必深信。焉有不信自己妹婿而信謠言的？朕的王姬嫁過去，不知如何？明信侯滿意嗎？”

    明信侯苦笑說道：

    “臣府上有三位夫人了。第一位夫人是臣追隨襄王南征，襄王得了奚國國君之妹，以為容顏姣好，將臣灌醉強行塞給臣的；第二位夫人，是襄王與陛下作梗，劫走王姬，硬要給臣，臣不敢不從；如今陛下又賜了一個，臣也不敢不納。這三位夫人，無論好歹，竟然沒有一個是臣心甘情願得的。說起來都是臣的罪過，報應不爽。”

    昭明奇怪問道：“明信侯這是什麽意思？”

    明信侯說道：

    “臣一輩子做過兩件昧心的事。當初要藩將軍看中了他的孺人，一心一意想要，害怕事不成，就讓臣冒名頂替將孺人騙娶過來。臣也是見到孺人之後才心生悔意，不忍傷害，可是船行江心，不得不硬著頭皮走完。臣不隱瞞，那個被臣騙過的孺人，是臣心裏喜歡過的第一個女子。”

    昭明笑了笑。“當年朕也聽說過此事。原來是明信侯的功勞！”

    明信侯說道：

    “後來襄王不知道怎麽鬼迷心竅，一定要娶虛宇城一個民間女子。派臣到宮裏勸說王後頒布賜婚詔令。臣親赴王宮，陳述利弊，勸說王後假借太子印璽下了賜婚詔令。這是臣做的第二件昧心事。臣也不敢隱瞞，臣陷害的這個女子，是臣心裏喜歡過的第二個女子。”

    “為了侯爺的主子，侯爺什麽事都能做。”昭明說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