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時腦子裏亂七八糟。這正是昭明想要的。他吩咐我保存實力，不顯山不露水，敗得一塌糊塗、落花流水。

    我於是拿起器械來和他對決。他倒是提防著我使詐，小心謹慎，陣法緊密得很。沒多久，我就落敗得如同滔滔江水了，哪裏還有落花流水的平緩，那就如同從山頂上麵傾倒下來的水，垂直傾落下來了，慘得一塌糊塗！不堪收拾。

    襄王贏了一局。我狼狽極了。

    襄王問道：

    “陛下讓娘娘在宮裏繡花了嗎？多久沒摸過了？看上去我教你那點本事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不是的，”我解釋說，“王爺用的陣法臣婢從來沒見過，而且，王爺的攻勢也太猛，臣婢還沒有反應過來……”

    “好。我不管你什麽理由，你輸了！”襄王說道，“第二局什麽時候開始？”

    “就下午吧。中午我們可以一起進餐。”我笑著說。

    中午的時候，襄王帶著載啟聿明，和昭明、我一起進餐。我們這時候的氣氛又和善又詭異，誰也說不清楚彼此心裏的想法。

    表麵上大家像好朋友，有說有笑，但是誰都清楚，我們是對手不是好朋友。

    中午用過餐，昭明讓我休息一會兒。在這個空檔，昭明對我說道：

    “你用什麽辦法也贏不了襄王。你有沒有辦法，讓襄王讓你一局？”

    我看了看他，想了想，說道：“臣婢沒有把握。襄王肯讓嗎？”

    “三局定輸贏。襄王還有機會贏你。讓你一局，給你個體麵，他未必不肯。而且，你對他有好處，可以跟他談條件。試試看。”昭明說道。

    襄王的確欠我五個人情！政變時候救駕，他扣了兩個；上次他想無禮，我扣了兩個；我還有一個人情，是他欠著的。

    我就端了一杯酒過去給他喝。

    “酒裏有藥嗎？”襄王直截了當問道。

    “王爺以為，臣婢會使用這種手段嗎？”我說道。

    “那你想使用什麽手段？”襄王問道。

    “臣婢想和襄王商議一下，讓襄王讓臣婢一局。”我說道。

    “哼哼！”襄王笑道，“我再贏一局，你就是我的了！還讓我讓你一局？說個理由！”

    “王爺，三局定輸贏。王爺讓一局，無關痛癢，明日贏回去就是！難道王爺一局都讓不起？王爺別忘了，王爺欠臣婢還有一個人情，臣婢再用一個人情換一個體麵。要不然輸得不好看！”我使詐說。

    襄王的眼睛骨碌碌盯著我，他懷疑我在使詐。可是事實上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這很清楚啊！

    襄王說道：“好！讓你一局！看你玩什麽花招！”

    下午的對局就很輕鬆了。我一邊喝茶，一邊給他說笑。他也破例喝了幾杯茶，然後如諾讓了局，給我贏了。

    我說了聲：“謝王爺！”

    襄王說道：“我不欠你了！別成天討債一樣來問我要人情！”

    我哈哈大笑走了。

    兩局平定了。我們約定，第二天，初九上午，開始至關重要的那一場對決。

    我問昭明：“陛下用什麽辦法，教臣婢贏了襄王？”

    昭明說道：

    “就攻守防禦來講，王後傾盡平生所學，也贏不了襄王。”

    我問道：“既然如此，陛下是教臣婢詐術嗎？”

    昭明說道：“朕為天子，信用天下，不用詐術！”

    “那麽臣婢怎麽對付襄王呢？”我實在想不出招術了。

    昭明說道：

    “如果是朕對付襄王，朕真的沒有辦法。可是王後對付襄王綽綽有餘。當日襄王帶著王後出巡，王後是怎麽對付襄王的？”

    我想了想，想不起來。

    昭明說道：“襄王言行惡毒，王後當時怎麽對我說的，你是怎麽克製住襄王的？”

    我想了想，我是對昭明說過：“陛下不知道襄王言行有多惡毒！臣婢也是專挑他的短處，專刺他的心髒，才壓製住他。”

    昭明說道：

    “這就是對付他的辦法。襄王脾氣急躁，又素來專橫，不能忍受誣陷又不為自己辯誣。你當眾挑他的短處，誣賴他，專刺他的心髒，他必然怒不可遏，鬥誌全無。這一局就會不戰而勝！”

    我想起那日在覓衡國外麵我譏諷襄王的時候，襄王氣得從馬上跳下來，一個人到河堤旁邊坐了快一個時辰。

    “他怕什麽你就說什麽，他最不想聽什麽你就說什麽。一下子把話語刺到他的心髒，你就贏了！”昭明進一步說道。

    “臣婢不知道說什麽？”我說。

    昭明笑道：

    “王後氣起來，什麽話不會說？天都能被你捅個窟窿！”

    我這才明白過來，昭明要我用攻心術！

    他竟然早點不告訴我，讓我狼吞虎咽，弄了一堆兵法出來，真是可惡！但是我現在顧不上跟他計較了，我在想：襄王的心髒是什麽？

    我和襄王曾經那樣深愛過。我們為什麽分開了？誤會是有的，如果襄王的脾氣不是那麽急躁專橫，如果襄王在暴怒之餘不是那麽絕情，如果襄王不是那樣任氣用事，我們怎麽會走到今天？

    是他的絕情，他的狂躁，他的為所欲為，決定了今天的一切。

    第二天一早，羲和之駕就出現在天平山的一個缺口處，紅彤彤的日光露出喜氣盈盈的光景。

    襄王還像昨日那樣就坐了，準備對決。我心裏的對決的意誌也十分強硬。不同的是：我的重點不在他麵前的那個器械上。

    “今天的羲和君真是和暢，就如當年天平山上的羲和君一樣。可惜，還是那些人，卻變得完全不同了。”

    “今天不適合王後娘娘發牢騷。怎麽了？看到敗局了嗎？沒有信心了嗎？”襄王問道。

    “臣婢拚盡全力，也不會讓王爺贏的！”我對他說。

    “那就來吧。我不通詩文，聽不懂清高鳳凰們的吟唱。但是我還是很喜歡鳳凰，這是一種非常神奇的鳥，幹淨！漂亮！比鴞鳥好！”襄王得意洋洋笑道。

    “臣婢到現在還想不明白：當年和王爺堅定不移站在一起，拚盡全力，甚至不惜欺騙陛下都要捍衛的王爺，怎麽今天會成了臣婢的對手？要臣婢拚盡全力去對抗？這真是莫大的諷刺！”

    我故作感慨說。（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