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下令各路諸侯準備退兵。第二日，公孫茂派使臣到襄王營帳之中請罪。使臣跪地而進，雙手高捧著禮單，俯首對襄王說道：

    “敝國國君大人淺陋無知，受人蠱惑，所以大膽僭越稱王。如今戰爭不順，太夫人薨，國中出了喪事。蒙天子不棄，以禮相待，甚是感恩。願意去掉王號，奉獻敝國珍寶，納貢稱臣，親自到京城麵見天子謝罪！請王爺轉達敝國君主之意。”

    襄王命人接過使臣的禮單，說道：“既然公孫茂願意去除王號，親自謝罪，寡人無可說，轉達就是。”

    當下襄王命令班師。各路諸侯辭別襄王回去。襄王約定上京奏功的時間，然後各各散去。襄王讓我坐他的馬車，一起回京城來。

    南麵征討再次大捷，天子之威更加震動。京城百姓聚集南門外迎接歸來的王師。昭明親自在那裏設酒宴迎候。

    接近南門的時候，襄王將我放在藤床上，命人抬著跟在他的儀仗後麵。襄王先去見了昭明。

    我此時羞於見到昭明。我知道：我和昭明見麵的那一刻，我有的日子過了！我不辭而別，他心裏一定很生氣。不知道怎麽冷我呢。

    我看到昭明往我這邊看了一眼。然後就朝著我走過來——

    他的臉出現在我眼前。我說：“臣婢失禮！臣婢……”

    “傷得怎麽樣了？”昭明問我。

    “已經處理過傷口了。沒有事了！”我說。

    昭明俯下身，將我的衾被往上麵裹了裹，說道：“好好養著吧。”

    這時候宮裏過來幾個人，把我直接送往宮廷裏去了。

    昭明需要款待歸來的將士，接待各國諸侯王和大臣，商議論功行賞的日子，準備各樣禮品，一直到將近黃昏的時候，才回到關雎宮。

    紫陌她們知趣的很，躲得遠遠的。關雎宮裏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昭明進宮的腳步，都響得異乎尋常。

    我坐在床上迎接他。我看見他走進來的時候，說道：“陛下忙完了嗎？陛下用過餐了沒有？……”

    “沒有跟朕說一聲，自己就走了。王後一向都如此嗎？”昭明開口說話了。

    “臣婢不想因為臣婢，而使陛下難以處置。”我解釋說。

    “那麽，朕應該怎麽處置呢？把天變異象歸咎為王後過錯，然後廢除王後嗎？這是王後希望看到的嗎？朕會不會這樣做呢？王後知道朕怎麽做了嗎？”昭明問我。

    “臣婢知道：臣婢見到了陛下的詔令。”我說道。

    “那麽，就不要自作主張、自行其是。沒有朕的允準，朕不允許王後做任何有關國事，或者有關朕的任何行動。這些和你無關，你明白了嗎？”昭明嗬斥道。

    “是。”我說。

    “這是第幾次了？”昭明問我。

    每次我犯錯，他都要我說清楚是第幾次犯錯，為什麽會犯錯。讓人覺得自己犯錯是很愚蠢至極的事。我說道：“這是第一次。”

    “朕記得是第二次了！”昭明說道。

    “那一次不算。”我說，“那一次陛下不在身邊，所以不算是違命。”

    昭明哼了一聲。我看他的臉色有些緩解了。

    “腳是怎麽受傷的？”他問我。

    然後他坐在我床邊，看我腿腳那裏的傷勢。

    這一次的受傷絕非平常。那種劇痛想起來心都要揪起來。即使現在已經被襄王派軍隊的太醫精心敷藥包紮好，還是心有餘悸。

    昭明大致看了看，說道：“怎麽回事？看上去很嚴重？”

    我怕他多心。平時一點小傷他都心疼，連忙告訴他：“沒有什麽問題，是小傷。”

    “怎麽受的傷？”他又問。

    我隻好告訴他，怎麽順著源江逃走，沒有料到公孫茂竟然在源江上麵設防，結果跳入江中受傷被擒，遇到襄王半路解救，以及公孫茂放水，被困在山上最後解圍的事情。

    我一五一十都跟他說了，不敢隱瞞一點。

    昭明的眉頭皺了起來，埋怨說：“還說是小傷？整個身子跳下去，落在竹釘陣上麵，腳不給你穿透就是了！還怎麽是小傷？弄不好要殘廢的！”

    “真的是小傷，沒什麽要緊的！”我遮掩說。

    昭明坐下來，再一次抬起我的腳看看。

    在外麵真的什麽也看不出來。因為繒布包得嚴嚴實實的。想到那天襄王為我處置傷口的事，我都隻想哆嗦。

    昭明愣愣地看了半天，看上去很難過。

    “陛下，剛開始是很疼。疼得臣婢隻掉眼淚。可是現在這藥很靈的，一點都不疼了。”我知道瞞不過他，隻得承認一點。但是不全承認。

    “現在不疼才怪！”昭明說道，“還好是襄王。要是我，我都不知道怎麽給你處置傷口。我下不去手。”

    我衝他假裝輕鬆笑笑。這一次的腳傷真的太厲害了。現在還在疼，鑽心地疼。但是我不承認。

    “真的不疼了！臣婢覺得明天就可以下地走路了！”我騙他說。

    “你就騙我吧。”他無可奈何說。

    “真的，臣婢看見陛下，就忘了疼了！”我說。

    昭明這才展眉笑了一下，說：“還騙！”

    他坐在我身邊，輕輕偎依著我。我那樣靠著他，享受著他的溫情。真的看到他給我一個笑臉，我就忘記疼了。

    昭明對我說道：

    “襄王救駕有功。可是他隻字未提，隻說是保護不力，致使王後娘娘受了傷。我也不知道你竟然落入公孫茂的竹釘陣。”

    “臣婢一直聽聞陛下，稱讚襄王是天下英雄。臣婢這次才知道：陛下為什麽這樣稱讚他。襄王果然是天下英雄！”我說道。

    昭明說道：

    “這次用鬆節油引爆船隻火攻公孫茂，王後也立了大功了！也不知道王後是怎麽想的，真是出人意料。朕當時聽聞你帶著船隻沿落楓江北上，就猜測你是想借風。朕就關照襄王注意保護你。那一日月在壁宿，應有大風。果然被你施了巧計。王後真是奇才！可惜是個女子。朝廷大臣如今都在議論此事，你知道朕是怎麽為王後請功的嗎？”

    “臣婢隻想為陛下分憂，怎麽敢請功？”我心裏很得意說。（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