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給我行禮說：“是！母後娘娘！”

    昆侖的眼睛亮亮的，晶瑩發光。他看著我的表情帶著擔憂和信任。

    我對他笑了笑。昆侖看看我，很有禮貌地告辭回去。

    我望著他的小小的沉著的身影，如同望見了昭明。在這個世界上，昆侖是最像昭明的人了。在他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了昭明的影子。

    我沒有回關雎宮。我在宮苑裏漫步走了一會兒。

    這個宮苑對我來說幾乎是陌生的。我幾乎沒有到過這裏的任何地方。我在宮裏三年多的期間，除了關雎宮，那個跑馬場，除了做客一般去過的亦舒宮、紫蘅宮幾個地方，我幾乎哪裏都沒有去過。

    梧桐殿，這是我第一次到宮苑裏，昭明給我布置的殿宇。他把殿宇的名字改為“梧桐殿”，對應襄王的“引鳳閣”。

    我沒有走進去，過了梧桐殿，我往前麵行了一段，就是昭明讀書使用的靜和殿了。現在那個殿宇看上去是令人心痛地孤寂。

    往左邊來，花草扶疏，竹林幽謐，就到了疏玉閣了。

    我不自覺就走到了疏玉閣。我甚至恍恍惚惚之中聽到了這裏的琴聲。這是昭明的琴房，他喜歡在這裏彈琴的地方。

    我走了進去，出神地觀望著那裏的物件——

    吐火羅街市上麵我用雞蛋換來的那個香木串兒，他還寶貝一樣收拾著；我送他的寫著字的絲帕，鳳凰城那張繒布營造圖，還有他贏走了我的那個寶藍色的雲青玉佩。

    我似乎還聽見他對我說：“別動我的東西！這裏的東西不能碰！”

    ……

    我想起了虛宇城，我和昭明在一起的時候——

    昭明對我說：

    “我想讓你過上快樂、幸福、兩情相悅、無憂無慮的日子。可是我沒做到！我沒有給你最想要的專一的愛情；沒有讓你無憂無慮，而是讓你經曆了痛苦、憂患、甚至生死的日子！”

    “陛下給臣婢了最寶貴的真心和愛。”

    “這個世界折磨了我，也折磨了你。它讓我們的愛情變得異常殘酷。讓我們的誓言變得蒼白無力。但是我的真心引導著我一直走向你，傾聽你，從來沒有改變過。如果在虛宇城，我們就能夠順利在一起，我都不知道我這麽愛你；如果今生我永遠得不到你，你也不會知道我有這麽愛你！

    ……

    我想起了昭明臉上的憂傷。以及昭明對我說的話——

    “天命無常，有一點悲傷的情緒。”

    “陛下還有什麽看不開的嗎？怎麽說起來天命無常的話了！”

    “人力微渺，和浩瀚無邊的天力想比較，根本無法對抗。即使是至高無上的天子，也在這種天命之下無所適從，束手無策。怎麽能夠不令人感慨？如果有一種很巨大，無法抗拒的力量，可能會影響我們！那怎麽辦呢？”

    “陛下！現在沒有任何力量，不管它有多強大，能夠妨礙我們。除非我們之間不再有愛情。”我說。

    “如果是天命呢？無法違逆的天命？”

    “那臣婢就逆天而行！”

    ……

    “逆天而行！和我想到一起了！我也在想著：不管是什麽力量，我都要抗爭一下，看看是什麽結果。”

    “陛下，臣婢一生再也不可能得到過陛下這樣的愛！臣婢的生命從此和陛下化為一體。不管是什麽樣無法阻擋的力量，用什麽樣殘酷的方式，臣婢都會用生命去拚死抗爭！生生死死都和陛下在一起！”

    “我知道，我是值得的。我的莫離，她是一個拿著生命去愛的女子。無論付出什麽都是值得的。因為她有永遠永不完的愛情！”昭明說道。

    ……

    淚花，就是在這種回憶中潸然而下。

    我對著冥冥中的昭明，問他道：

    “陛下，你在哪裏呢？為什麽一去沒有蹤影？您給臣婢說一句吧，托一個夢也好！陛下，您不能這樣沒有一點聲息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啊！您不會這樣撇下莫離的，是嗎？陛下！您說一句話吧。”

    回答我的，是空靈靈的寂寞。

    一點聲息也沒有。

    我從疏玉閣回來，走到關雎宮的時候，我看到陸風在關雎宮門口等著。

    “有什麽事嗎？”我問他。

    “太後娘娘，宮門口有人傳遞消息，讓宮人把這個布帛傳遞給娘娘。”陸風拿出手裏的一個布帛。

    這有點詭異。

    我急忙拿起布帛，打開一看，整個心都開始顫抖。

    上麵隻有寥寥幾個字——

    “想要知道昭明下落，接到訊息馬上隻身到淩陰。違者永遠見不到昭明。”

    太陽還在明晃晃照耀，四麵滿眼都是白光，我在那一刹那間卻什麽都看不到了！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消息來了！昭明的消息終於來了！

    我等這個消息已經等了這麽久了！等得心灰意冷，等得悲觀失望。

    雖然我很清楚，這個布條後麵有說不出的陰謀和詭計。這後麵有無重數的布局和狡詐。風險處處都在。但是我根本就不願意考慮這些了。

    昭明是我心裏的燭火啊！在失去他的這段日子裏，我一直在漫漫長夜裏熬著日子。我在多麽焦急等待著他的消息！如今，他的消息終於來了。

    哪怕是飛蛾撲火，哪怕是心裏很清楚撲上去的後果，我還是忍不住要撲上去了！昭明的些微消息，哪怕隻有一絲絲的希望，我也絕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我讓自己的頭腦稍微冷靜了一下。對方太狡猾了！他不給我安排布置的時間。襄王一定會反對我這個計劃，他肯定不讓我一個人冒險。他的動作和布局會妨礙我的計劃，我必須瞞著他！

    “陸風！”我吩咐道，“通知神武侯，馬上秘密在淩陰外麵布置暗哨，想辦法跟蹤我的蹤跡。注意：一定要隱秘！不要被人察覺！”

    “是。”陸風答應道。

    “還有，”我快速想了想，說道，“給我準備隨身帶的粟米，我想辦法給你們留下痕跡。”

    “太後娘娘，這太冒險了！”陸風說道，“還是和襄王商議一下！”

    “等我走了以後你再通知他！隻要有一點希望，我就要去冒險！哪怕他們把我抓住，我也有可能會見到陛下！”我吩咐說。

    陸風不敢違令，馬上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