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襄王笑道，“怎麽說呢？太後娘娘的手段也夠歹毒的！不過臣欠太後娘娘的，用娘娘的話，就是臣背棄了誓言，辜負了娘娘。臣那天晚上也想明白了。如果不這樣做，臣是真的得不到娘娘。所以就滿足娘娘一回！讓王後再也沒有推脫的借口。日子快要到了！想起來還真是有點振奮。”

    “別高興得太早。強扭的瓜也不甜。”我說。

    “臣才不相信！臣記得當初娶娘娘的時候、也是要死要活的，最後不乖乖地跟了臣嗎？人這種東西，意誌是最薄弱的！求生的願望是永恒的，求死的願望隻是一瞬。還收拾不了你？”襄王笑道。

    我愣了一眼他。他笑了笑。

    “還真別說。這麽多年看到王爺，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滿臉光亮、精神煥發的。以前殺人的時候，麵目可憎，臉色灰暗。”我說。

    “跟著陛下學得不少。詭計多了，這一點我不喜歡。”襄王說道。

    “臣婢隻是說點心裏話，王爺想到哪裏去了？”我揶揄他。

    “被你騙了不知道多少次，現在有點防範了！總覺得娘娘是在騙臣。”襄王說道。

    我大笑起來。我有時候覺得襄王還是很可愛的。尤其是這時候，他就像個孩子一樣天真。

    “王爺有時候，說話都不像王爺了！臣婢騙王爺嗎？臣婢騙得過嗎？”我說道。

    說話間，我們走到了山前了。望著麵前的青色山峰高高聳立，一邊的白水分流，還是有一點壯觀和震撼的。

    駝鬼眼裏看到的山，和我們眼裏看到的完全不同。這個人的腦子裏全是水文地脈，看山也看出許多縱橫的道理來。

    隻聽得駝鬼感歎道：

    “此山‘腰間帶水星’，行龍不遠，乃是一脈好山。”

    我好奇問道：“先生眼中，這好山都是什麽樣貌的，臣婢怎麽不懂？”

    駝鬼說道：

    “娘娘，此山位置在西北，而源江正在其東南。山澤通氣；東西為雷，西南為風，此為風雷震卦。所以說，此山是龍穴集聚的地方，是好的風水。”

    我笑道：“莫非在先生是眼裏，山川都有性情、吉凶的道理嗎？”

    駝鬼說道：

    “那是自然。山川之性，微妙難明。陰陽配合，氣化形生。水的吉凶還是容易判斷，而山的吉凶是最難判斷的。”

    我聽了這話，心裏陡然也有了興趣，仰臉看看起伏連綿的山脈，問駝鬼說道：“請先生賜教，眼前的山，都有哪些好處？是吉還是凶？”

    駝鬼開言說道：

    “眼前之山，高低起伏，閃東閃西，或飛或奔，或顯或隱，靜則含氣，動則有勢，所以知道是好山、吉山。整個山脈性情豁朗，有山威、有穴氣，龍虎開鎖，為上等之山。”

    “哦，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一座好山。如果能夠登臨，應該是福氣了。是不是，王爺？”我對襄王說道。

    襄王笑了笑。

    駝鬼接著說了一聲：“如果此地做陰府，立向朝著官星，也是一個佳穴了！”

    我說道：

    “聽先生這麽一說，天底下的山，竟然就數著這一座山了不成？先生可曾看過夏宇國那兩座平地而起的臥獅嶺？不知道那兩座嶺主什麽吉凶？”

    駝鬼說道：

    “那兩座臥獅嶺，壓的是龍脈，山脈又急。又有水聚灣環。襄王必然會在短時間內主宰天下，成就霸業。”

    我笑了笑，對襄王說道：“王爺給點賞錢吧。這麽好的占卜。”

    襄王狡黠說道：“才騙我二百萬兩銀子，還敢要賞錢？回頭跟了我，什麽都給你！”

    我問駝鬼說道：“先生所見，這裏的山川是最好的了？”

    駝鬼說道：

    “這裏的山川性情，臣已經稟明娘娘了。的確是好。不過還算不上最好！地理之學，最貴的，乃是陰中得陽，陽中得陰，陰陽相得，才是神穴！這才是最好的！”

    “這是什麽意思？臣婢聽不懂了。”我問道。

    駝鬼說道：

    “這座山雖然算是很好，可是是個陰重之山。隻有陰，沒有陽。如果做陰府，就少一點靈氣，太過致密。天下還有一種山，是陰陽相得的，稱之為神穴。”

    “臣婢還是不懂。”我說。

    駝鬼說道：

    “簡而言之，這座山的山頂是致密無縫的。如果做陰府，裏麵會窒密無光，無氣，無水。雖然好，隻能稱得上是陰穴，還稱不上是神穴。天下還有一種山，它們的山頂不是致密無縫的，而是能夠透出陽光來。在這樣的山裏麵開鑿出來的石洞，與外界能夠完全隔絕，但是裏麵仍然會有微量的陽光，有水，有空氣。死去的人在那裏能夠得到保存，即使是活著的人，一樣能夠好好生存。那種山，就是陰陽相得的山。那樣的穴，就叫神穴。”

    我聽了駝鬼的話，心裏大為詫異。我心裏一陣疾跳，因為這正好觸及到了我的一樁心事。

    我再一次詳細問他：

    “先生，您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些山，他們是陰陽相得的！就是與外麵隔絕，裏麵什麽都有，和屋子一樣，是不是這樣？能夠讓活人呆在裏麵的？”

    “是這樣的。這樣的山，其實並不缺少。中原以北，這樣的山很多。尤其是邙山、北山這樣的北部龍脈之地！”駝鬼說道。

    “我明白了！”我的臉色煞白，心髒幾乎停滯了。我語無倫次說道，“淩陰！淩陰後麵！淩陰後麵！”

    昭明怎麽會好端端突然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冰層忽然崩潰之後，將他覆蓋，然後人就不見了？

    那是不可能的！所有的人都是錯覺！在冰層崩潰的一瞬間，昭明已經不在那裏了！他去了哪裏？凡人肉身，他會去了哪裏？

    我曾經不止一次這樣設想過。

    他站在祭台上麵，下麵的人看不清楚。他唯一能夠去的地方，就是對麵敞開著大門的淩陰。可是我親自去淩陰裏麵看了看，到處是光滑的石壁，除非有地道、聯通淩陰的某個下麵的出口，將昭明從那裏帶走。

    可是，淩陰背後是高達千仞的石山啊！如果在這些石山上開辟暗道，一來曠日持久、不可能不被發現；二來，沒有陽光、沒有空氣，是藏不住人的。所以我就放棄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