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硯和方淮上的是同一個學校，隻不過兩人一個在小學部，一個在初中部，而方恪則是在另一所高中，不和他們在一塊兒。

    方硯下了車，手便立刻被方淮牢牢地抓在了手裏，他連忙抬頭看去，卻見二哥昂著頭，下頜緊繃，露出來的耳朵尖尖還有點紅。

    “抓好了，要是你自己走丟了，就不能怪我啊。”方淮粗聲粗氣地道：“要是你不高興，方恪和媽媽都要罵我的，你別給我拖後腿。”

    方硯低低地“嗯”了一聲。

    方淮牽著他的手，一直將他送到了小學部辦公室的門口，交到了他的班主任的手裏，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來，看上去很不放心的樣子。

    方硯也並不是很習慣和這麽多的陌生人待在一起。他曾經上的學校裏，裏麵的學生都是附近幾個村子裏的小孩，村子離得不遠，大家大多都互相認識，可他上過的學校也沒有那麽大，那麽漂亮的。

    這兒的每一個人都穿著漂亮的衣服，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一個個都白白淨淨的，看上去便和曾經的那些老師同學截然不同。

    方硯下意識地低下了頭去，一眨眼便瞧見了自己身上穿著的漂亮製服，和那些人身上的一模一樣。

    他忽然又有底氣了。

    老師牽著他進了教室，將他介紹給了所有同學，這才給他安排了一個靠窗位置坐下。方硯打量了一下四周，在他的位置上，可以清楚的看見教室裏發生的一切，一轉頭，看到的就是外麵的操場。這個學校都是一人一個位置，他也沒有同桌。

    將新領到的課本拿了出來，第一節課是數學課，方硯很快找出了數學課本，按照老師說的翻開了。

    他又從自己的新書包拿出了嶄新的鉛筆，方母已經在前一天晚上幫他把每一根鉛筆都削好了。沒有再分心想其它事情，他認真地聽起了課來。

    一早上的課結束，下課的鈴聲剛想起，方淮便立刻衝到了他的教室門口，方硯低頭整理東西的時候，便聽到了他在門外大聲叫自己的名字。他連忙加快了動作，跑出去牽住了二哥的手。

    “我帶你去食堂吃飯。”方淮興衝衝地道：“我打聽過了，今天食堂裏有很好吃的白灼大蝦，我們家裏都做不出那樣的味道。”

    方硯乖乖應了，任由他拉著自己往食堂的方向跑。他比方淮矮了不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追上二哥的腳步。

    他們來得快，窗口上還沒有多少人在排著隊，隨便找了一個位置讓方硯坐下，方淮衝進了排隊的窗口裏，沒一會兒出來時，手上便端了兩個餐盤，每個餐盤上都盛了滿當當的白灼大蝦。

    學校食堂的廚師也是請了外麵的大師來，每一個菜都好吃的很，其中最讓方淮滿意的就是這個大蝦了，平時他一個人就能吃上好多，今天有弟弟在，他難得的沒有先伸手，反而殷勤給弟弟剝蝦殼。

    剝去了外麵的殼，再蘸了一下旁邊的蘸料，白嫩的蝦仁便落到了方硯的碗裏，屬於大蝦的香味也躥入了他的鼻尖，頓時讓小孩咕咚咽了一下口水。一早上過去，他也已經餓了。

    “嚐嚐看，你覺得怎麽樣。”方淮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小孩連忙夾起大蝦囫圇吞了，柔嫩的蝦仁一口咬下，鮮美的味道盈滿口腔，方硯頓時眯起了眼睛。

    “好吃嗎？”

    小孩用力點頭。

    方淮這才滿意，又幫弟弟把所有蝦殼都剝了，這才動手給自己剝。

    “對了，我還沒有問你，早上我不在你身邊，應該沒有人欺負你？”方淮心有餘悸地問。

    想他當初小學剛入學的時候，就立刻豎了好幾個敵人，才第一天就有人找他的麻煩，第一天放學的時候，他是逃命一樣狂奔到了自己家的車上，還被方恪嘲笑了一頓。還是後來他又跟顧大哥學了好幾手，現在所有人都打不過他了。

    弟弟是家裏人的心尖尖，他皮糙肉厚遭一頓打也不會有什麽事，可弟弟就不一樣了，瘦瘦小小的弟弟要是被人打一下，說不定就要立刻倒地昏迷送醫院了。

    方淮很擔心，一瞬間便腦補了無數小可憐弟弟被壞人逼到牆角欺負的場景。

    “沒有人欺負我。”方硯乖乖答道：“隻是我有些聽不懂。”

    “聽不懂？”

    “嗯。”

    來這所學校上課的學生大多數都不是什麽普通人家，即使是普通人，也上過學前班和課外輔導班，既然學生出眾，老師們也不會放慢進度，對於方硯來說，這樣的進度到底還是太快了，他聽了一早上，什麽也沒有聽明白。

    方淮愣住，茫然地撓了撓頭。

    要是有人欺負弟弟，他還能幫忙打回去，可要是讀書上的事情……方家的小孩都聰明的很，即使他調皮搗蛋，成績也排在前列，實在是不能感同身受明白弟弟的煩惱。

    “沒關係……”方淮想了想，說：“回去讓方恪教你，再讓媽媽給你請個家教回來。”

    “奧。”

    “就算你成績不好也沒有關係，媽媽肯定舍不得罵你的。”方淮拍著胸脯保證。

    方硯瞅了他一眼，有些發愁。

    他們村子裏窮，許多人上完小學初中就不念書了，畢竟學費也是一筆錢。每次考完試，成績發下來的時候，他總是會看到隔壁二柱子偷偷抹眼淚，二柱子的爸爸也經常說，要是他考不上初中，就不讓他上學啦。

    他還要考大學呢，要是他因為成績不好而不能繼續上學了該怎麽辦？！

    方淮抓了抓暗袋，看著麵前弟弟愁眉苦臉的樣子，實在找不出安慰的話，隻好忍痛將自己盤中的大蝦分了一半過去。

    等飯吃完，又把弟弟送回到了教室裏，方淮一溜煙兒地跑去旁邊的高中找方恪出主意。

    教室裏隻有幾個人，靜悄悄的，幾乎沒有什麽聲音。方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趴了下來，沒一會兒便有了睡意。

    他的意識昏昏沉沉，腦子裏忽然出現了“汪汪”的狗叫聲。

    方硯頓時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他環顧四周一圈，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動靜，旁邊也沒有小狗，更別說汪汪聲了。

    而且那個聲音……怎麽和他昨天晚上在夢裏聽到的那麽像？幼犬的叫聲就和小白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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