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遮擋的動作十分的迅速，但莫景寒也已經看到了。

    瞳孔瞬間收縮，他的眼神瞬間深邃了許多。

    那是一道蔓延在腹部的傷疤，猙獰的橫亙在那原本平坦的小腹上。

    慕小凡一定是覺得，這道傷疤太過嚇人，所以才遮擋著不肯讓莫景寒看到。

    可莫景寒的心裏千思百轉，有心疼，有憐惜，有對她當年生孩子時的聯想，卻唯獨沒有害怕、沒有厭惡。

    “不用擋。”莫景寒將手緩緩的覆蓋在了她的手背上，抓在手心上，而後拿開放在了自己的臉頰上，輕輕的蹭了蹭，“不醜，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一樣不會嫌棄。”

    他的聲音輕柔，一如以往他對待她的那般。

    慕小凡的眼淚，瞬間模糊了眼眶。

    “過去的日子我沒有參與，我很抱歉，你生寶寶的時候我沒有參與，我很抱歉，沒能好好的保護你，我很抱歉。小凡，我很自責，沒有你在的日子裏我無時無刻不生活在煎熬之中，我想你，很想你，女兒雖然是你留給我的慰藉，但是沒有誰能取代你。”他在她的手背上緩緩的印下一個吻。

    他的吻很火熱，幾乎要在慕小凡的手中灼燒。

    她忍不住輕輕的顫抖了一下，心尖兒都跟著顫動。

    “我以為我在等待了多年之後，能夠不再給你帶來傷害，我以為自己的強大，卻又再一次眼睜睜看著你受到了傷害。”莫景寒抬手，重重的一巴掌甩在了自己的臉上。

    “莫景寒！”慕小凡震驚的看著他，拚命的搖著頭，拉住了他的手，“不是，不是的……”

    他怎麽下得去手啊，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啊，他為什麽要打自己？

    他知不知道，看到他這個模樣，她的心裏比他更加的痛啊。

    “這一巴掌，是替奶奶受的。”莫景寒將她臉上的眼淚擦掉，將她抱了起來，動作輕柔，仿若懷中的她是個瓷娃娃，用力一點兒，就會破碎掉一般，“噓，我們去洗澡。”

    屋內很暖，莫景寒又特地將空調開了暖風，慕小凡一點兒都感覺不到冷了。

    在他的懷裏，哪怕是寒冬臘月，她怕是也不會感覺到涼意了吧？

    她的身上還有著被凍著的青紫，莫景寒將她放到浴盆裏的時候，她還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燙麽？”莫景寒一見她的反應，立馬焦急的問道。

    “沒有。”慕小凡趕緊搖了搖頭，“不燙，剛剛好。”

    聽她這樣說，莫景寒這才放心的將她整個人放了進去。

    她的皮膚光潔如玉，唯一不同的便是太過瘦弱了一些。以前她的身材圓潤，雖然勻稱但看起來很有肉感。但現在卻瘦了太多，讓人看了都心疼。

    唯一明顯的傷疤，就是腹部因為生產而留下的刀疤。

    如果有他在的話，他一定不會讓她留下一道這麽清晰的傷疤的吧？

    她究竟經曆了什麽？才會讓這道傷疤，如此猙獰？

    愛美的小家夥，當時八成人受不了吧？

    手緩緩的撫上她的小腹，慕小凡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就要躲。

    “別躲避我，求你。”莫景寒的口氣帶著幾分請求，尤其低聲下氣。

    慕小凡從來都沒有看到過這樣的他，帶著幾分討好，幾分無奈的歎息。

    她將手緩緩放下，沒有再將他推開。

    “疼麽？”他輕聲開口，問道。

    他記得，她最怕疼了，一個小小的傷口，她都能在他的懷裏，嗷嗷嚎叫半天。

    “都是多久以前的傷疤了，哪裏還會疼？”慕小凡牽強的揚了揚唇角，垂下眼簾。

    她更難的時候都走過來了，比這要疼的疼痛都已經忍受過了，現在回想起來，沒有任何疼痛，是比當年的撕心裂肺還要令人難以忍受的了吧？

    “可是我疼。”

    慕小凡能夠感受到他的手每在她的刀口上往上移一寸，就顫抖一下的感覺。

    她將他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早就已經過去了。”她的目光撞進他深邃的眼神中，又快速的別開視線，“離開你的這些年，我唯一學會的，就是忍痛。”

    莫景寒的心頭重重的一刺，一把將她扯了過來，抱在了自己的懷中，低頭重重的吻了下去。

    這句話，就仿佛是一記悶錘，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心頭。

    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將所有的情緒，幾乎全部夾雜在了這一個吻裏。

    強烈的感情，幾乎要將兩個人在這個吻裏窒息。慕小凡沒有推開他，雙手緊緊的抓著他的衣擺，他的情緒，她全部都能感受到。

    他們兩個是太過了解彼此的人，即便過去多年，也依然沒有改變過。

    許久之後，莫景寒才放開她。慕小凡在他的肩頭重重的喘息，呼吸著新鮮空氣，臉頰通紅，有一絲病態。

    “能跟我說說，當年生他們兩個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麽？”

    慕小凡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過去她已經不想再提，她自己知道就夠了，疼痛早就已經過去，沒有必要再讓他為了當年的事情而心痛。

    莫景寒將她的臉板正，強迫她麵對自己。

    有些話悶在心裏，對她更加的不好，說出來，說不定還會好受一些。

    他迫切想要知道她的難過與悲傷，他應該與她一起承受，這樣他會覺得在過去的日子裏，是有他參與的。

    “告訴我，嗯？”

    慕小凡垂下眼簾，在心裏交戰了半天後，終於輕歎了一口氣。

    “莫景寒，我當時是有打算，跟你一起死掉的。”

    莫景寒的身子僵了僵，她說的十分認真，顯然是她心裏真實的想法。他也絕對相信，她一定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這個傻丫頭。

    “我覺得，當時老天一定是故意的，讓我有了寶寶，讓我有了這個唯一可以活下來的理由。”她苦笑著搖了搖頭，想著自己當時的崩潰，緩緩的開口，“他們都說你死了，我不信。我怎麽能信啊，你從來都沒有騙過我，這次肯定依然不會騙我。”

    慕小凡將滑落臉頰的眼淚抹去，不想讓莫景寒看到如此的她。

    “可我等了一天又一天，找了一天又一天，從希望，到失望，最後到絕望。以前睜開起來，床邊是你擺好的東西，屋外是你做好的早餐，我躺在床上稍微有點動靜你就會進來幫我穿衣服，就會喂我吃好吃的東西，可是……”

    她的喉嚨哽了哽。

    “我將自己搞的一團糟，我不洗漱不吃東西不說話不打理自己，就想等著你看的心疼了，就會突然之間出現在我麵前，捏著我的鼻頭跟我說‘小東西，沒我在你就又不聽話了’。可是，我等了那麽久，等到我已經相信你再也不要我了，你還是沒有出現。”（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