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雯雖然對我受到處分不以為然，說話沒心沒肺，但她對我的關心卻是真心的。

    當天下午，我開車到清峰縣城之後，江雯已經在縣政府對麵的德莊茶樓等我。

    不過為這狗屁店子，害我在清峰的街頭繞了好幾圈，在路上走走停停時還差點違章。

    後來實在沒有辦法，我隻得又打電話問江雯，她才哈哈笑著說，喲，我忘了，這店就是縣政府對麵的德莊火鍋店——的隔壁！我順著她的指示，找到那地方。

    麻比的！這德莊兩字與茶樓兩字，起碼差著十幾米的距離，而且“德莊”“茶樓”用的還不是一樣的字體，這也太坑人了！進門的時候，我向門口迎客的服務生埋怨，這小女生長相乖巧，有點兒像張曉杏，皮膚白白的，嘻嘻笑著露出好看的牙齒告訴我：老板，這茶樓以前是火鍋店“德莊火鍋”，占的場地蠻大的。後來火鍋店生意不景氣，老板辟出來一半開茶樓，以迎合清峰有倆錢還有閑的客人鬥鬥地主說事情。隻是做招牌的時候，為了顯現字大，就做了個茶樓，另一邊保留德莊，這樣，這地方常被人說成“德莊茶樓”，久而久之，也就是這樣啦！

    女生純澈的目光，加上泯嘴輕笑的溫柔，已將我的不快消除。我抬步進了茶樓，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茶葉的清香味道，有輕音樂，低沉而散漫地放著。窗明幾淨的空間，明黃的窗幔，有綠植在腳畔相伴……讓人心情頓好。

    江雯已經在一個卡座上等我！她個子高挑，我掃一眼大廳就看到她。她的打扮十分中性，牛仔褲子配著襯衣，頭發也紮著，很典型的女幹部形象！她一見我，便招手叫我過去，然後又招手服務生，給我叫了杯藍山咖啡。

    等候上咖啡的時候，她才仰著頭笑笑地跟我說：“這兩天心情很不好？”

    我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問她：“你有沒人認得聯通或者移動的人？”

    “你要作什麽？要辦手機卡，和過去告別？”

    “不是，我們村裏想辦寬帶，但上回跟電信公司的人吵了，沒辦成！”我問這話，而是剛剛我在繞路找這地方時，又路過電信局，想著陳貝貝與電信公司副總吵架的事，不免觸景生情。

    江雯也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淺淺的笑著，好看的臉上有著知性女人所有的那種柔美。她撩了撩耳邊的發絲，然後問我：“你還真的打算在那村裏幹一輩子？沒有想過出來？”

    “我雖然副鎮長的職務停了，但還是合作社的總經理嘛！”

    “屁！你還真是將爛芝麻當寶了？你說你是總經理就是總經理？我跟你說，能當總經理的人可多了，而且你們董事長承認嗎？她有分股份給你，還是發高薪給你？”

    我被江雯問得無話可說。

    過了會，我才辨解道：“我們這合作社之所以叫合作社，就是股份的複雜多樣，私人老板占股，村裏占股，村民也占股，而我代持的就是村裏所代表的政府和集體的股份！”

    “哈哈，常海，你別逗了！咱們現實點？”

    她說著話，見端咖啡的小妹過來了，又停著話，微微地笑著讓小妹將咖啡先放在她的麵前，她給我撕料包和奶昔，一邊攪拌著一邊說：“我跟你說，你說的那些，全是虛的，沒有用！現在，你得了處分，雖然不是什麽大事，但是，至少在一二年內，你的職務升遷會形成障礙，哪個領導就是器重你，也會考慮這些問題！所以……”

    江雯將攪好的咖啡給推給我，然後抽了紙巾擦著她纖纖玉手說：“我認得招商局副局長李治元，他是我李建軍的戰友，也是李建軍的爸一手提上來，或許他能幫到你，對你以後的工作出路，會有好處。”

    我說：“沒有必要！我現在……”。

    江雯急了，瞪著眼看著我，說話的語速陡增。她說：“你覺得沒有必要？常海，我跟你說，我不知道你聽過這樣的話嗎？舞台有多大，人生就有多精彩！你在河峪那個小村，在萬峰鎮，那屁大的地方， 就算你再有才華，再有本事，有夢想，可是，你怎麽施展，施展給誰看？回過頭來說，你又有什麽好處？”

    “你看看你，現在沒房沒車，就連職務也給停了？你用什麽來施展自已的夢想？哦，就算合作社成功了，村裏有股份，那浙江老板有股份，他們將錢一提，喜笑顏開，你呢？”

    江雯的一席話，倒也在情在理。她的那樣子，與我的前女友喬雨當初說我的時候如出一轍。見我沉默不語，江雯將語氣放柔了，她喃喃地掏出手機，然後說：“這回，你就聽姐的，借著這個機會，走出河峪，到縣城來，到更大的舞台來！”

    說著，她掏出手機，翻找著手機裏的通訊錄。

    找了一通電話，她約了人，晚上就到德莊茶樓隔壁的德莊火鍋店吃火鍋。從她的通話中，我依稀聽出來她約的人中間，就有招商局副局長李治元，還有她的好友農業銀行行長蘇睛，人事局的老同事曾局長、謝科長等人。

    打完電話，她誌在必得的淺笑著說：“常海，搞定了！晚上陪李局長和你蘇姐多喝一杯！”

    我心裏想著來縣城的另一項任務，自然是替換下在醫院看守傷者劉德遠的劉世斌。我想劉世斌雖然照顧是他大伯，同時他也是這次事件的謀劃者，但照顧了兩天了，會很累，而他老婆，也要在家裏照看小店。所以，我想換他回家睡個好覺，洗個澡什麽的。所以江雯說了後，我連連說：“雯姐，晚上我恐怕陪不了喲，我要去照顧那個受傷的。”

    “哦？”江雯沒有想到這一層，她細細地想了想，然後說：“要不這樣，你現在就去縣醫院看望傷者，要是需要陪護的話，縣醫院樓梯上有牛皮廣告，上麵有人專門替人陪護病人賺錢的，好像一百多元一天，你就先請幾天護工！……畢竟晚上的事，要比你那事重要！”

    我還想推脫一下，江雯顯然對我的優柔寡斷生氣了，她玩著手機，瞪我說：“你快去呀！常海，走呀！”

    我知道江雯做這一切都是為我好，而且從心裏來說我真是感激她。我從德莊茶樓下來，然後在路邊攤上買了一大袋子水果，然後坐了的士到縣醫院，找到劉德遠的病房。

    劉德遠腰部以下還是不能動彈，但手和頭能動。他在床上仰著頭翻一本像故事會的地攤書，我一看像是什麽“揭秘”“起底”之類，而劉世斌躺在隔避那床沒有人的病床上呼呼大睡。

    “德叔，你的視力還這麽好啊，這都能看？”

    一進門，我將水果往病床頭的桌子上一放，然後跟他打招呼。劉德遠雖然不能動，但精神卻好得很，這讓我隻能感歎這山裏老人的體質就是好，傷筋動骨一百天，他肋骨傷了倆，卻像沒有事一樣。而且，那地攤書的字小，他那視力，著實勝我輩不知多少。

    “哈哈，常海，你來了！喲，還提這麽多東西！我哪吃得完喲！”

    或是醫療費用明確由合作社出，而且陳貝貝還給他拿了筆三四千元錢，他的心情是感激和快樂的，回應我時，一臉笑意。

    “必須的嘛，必須的嘛！”

    我將東西放下，在床頭一坐。床的吱呀聲，讓劉世斌也醒了過來。

    他揉著眼與我招呼，然後爬起來洗蘋果，他一個，我一個，劉德遠一個，啃得吱呀響。自然，三人坐在一起聊天。聊天中，我才知道，晚上的時候，劉德遠抱養而又遠嫁江西的女兒，知道養父傷了後，已經坐了火車回來，現在已經在清江市下車了，轉中巴，晚一點就到縣城了。

    知道劉德遠的養女回來，這陪護的事兒暫時輪不到我了。

    為了表示對未曾見麵的劉德遠的女兒一家的感激，陪著劉德遠聊了會兒天後，我下樓，在縣醫院對麵的吉祥旅館，開了三天房間，辦好後我又將房卡給了劉德遠，而對我的細心，劉德遠感激涕流，說了一大通感激的話！

    剛將房卡給了劉德遠，我也知道劉德遠的養女就馬上要到醫院，而我很想與她說幾句話，見個麵時候，那邊江雯就打電話給我了。她說李治元和蘇睛等人都來了，現在她們正在德莊茶樓玩牌，待我到了，就過德莊火鍋店吃火鍋。

    我知道這是她在催我，我忙著應著她，趕緊與劉德遠告別下樓，連他養女的麵都沒有見，攔車直奔德莊火鍋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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