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江海斜眼看了一眼張家濤，然後板著臉不急不徐地說：“張委員，你說的這個情況，我倒也知道，非常能理解，在鎮上辛苦一輩了，還不是圖到老了，待遇能好些。”

    “但是呢，現在咱們鎮裏既然被縣裏拿來作試點，咱們就得有試點的樣子是不？現在縣裏關注著呢，其他鄉鎮，也是盯著的！這試點要是試好了，才有資本談條件是不？現在啥事兒沒有做，工作沒有展開，就問縣裏要編製，要條件，這理兒似乎就有點說不過去？”

    “而且這編製現在就張嘴向縣裏要，我還真做不出來，如果張委員你麵子大，和組織部的申部長關係到位，到可以幫著萬峰鎮到縣裏要幾個名額，我代表萬峰鎮謝謝你！”

    萬江海說這話，已經是班子成員中最不給麵子最曆害的對懟了。因為作為同事，總不可能互相拍桌子幹架。哪怕有那幹架的想法，現在的班子成員間也會互相克製了，畢竟大家的文明有所提升，思想覺悟也提高了，傳出去，對誰都不好。

    像今天這樣的，張家濤故意挑刺兒為難萬江海，萬江海哪怕想發火，但他克製住自已，想讓別人有麵子的同時，也贏得台階下。

    張家濤自然不敢領下到組織部要編製名額的想法。哪怕他真與組織部申部長關係不錯，哪怕他要到了，萬江海也不定領他的情，而且編製帶來的一係列問題還在其後。現在這年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還在為剛才的話而懊惱。

    故而，萬江海說了後，他連連擺手：“我哪要得到名額！……我要要得到，我也就是不是我張家濤了，嗬嗬，既然縣裏沒有編製，那是沒有辦法的事！”

    張家濤說完，或是覺得說得還是不到位，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話方麵失利，又對萬江海表示怯意，麵子上也過不去。

    他接著道：“萬書記說得也對，我們沒有做出成績，也不好去談條件要編製！張不開嘴啊！所以，我們目前的主要問題，不是人員的安排問題，而是如何將工作搞好，搞出成績的問題！”

    張家濤的話說到這，也算是將自已的所有不良心態遮起來，順坡而下了。他的話，也讓萬江海噓了口氣，心想你媽的終於意識到自已給自已上了個套了？

    萬江海長呼吸一口，然後說：“是啊，目前我們鎮被省銀監局定為對口扶貧鎮，白曼局長還說過段時間要帶潘海副省長親自來為咱們萬峰鎮的項目揭牌，我著急啊！大家今天坐在這裏，都說說自已的意見！工作搞好，搞出成績，要啥沒有？幾個編製，縣長還不批？”

    萬江海這話，大家的思維和注意力也就轉變了。不過，這幫老騷年，心裏可鬼精著呢。個個都心想，既然產業辦要成立，你又親自掛帥出任主任，常海和郭金鵬給你當副手，那項目發展的事，就是你們的事，搞得好不好，也是你們的事，大不了有些工作我們配合一下也就罷了。

    所以，在座的各位都發表了自已看法，但都是不背秤砣挑燈草——避重就輕。而萬江海也聽出來，任大家發表了一通議論，會議就草草的準備結束。

    快結束時，萬江海對鎮辦主任許建華布置了一些事項，讓他將今天的會議記錄打出來，然後將討論通過的成立產業辦的內容，也打印出來，以文件形式下發。同時，讓他在鎮政府門口附屬樓裏，安排二間辦公室作產業辦的辦公室，並且在兩天內將辦公設備搞到位。

    一切安排妥當後，眾人從會議室出來。萬江海突然想到有些作還是沒有做妥，便又將許建華叫到他辦公室，然後問他：“建華，我知道你與常海的關係走得近，最近這段時間，他人跑哪兒去了呢？我昨天到河峪村找徐誌文，徐誌文說有段時間沒有看到他，他也沒有在村裏？該不會，他不聲不響跑人了？”

    許建華也不知道我人在萬峰林場的深山窪裏，但是他聽說過我與陳貝貝的事兒，而且那天從鎮上我走時，他見我開著陳貝貝的車。最重要的，前段時間萬峰鎮要上報幾個項目的時候，許建華給綠韻合作社的董事長陳貝貝打過電話，就合作社的規模和產值進行過核對，陳貝貝當時在忙，掛了他的電話，後來回打給他時，謙意地說“實在不好意思，許主任，我在萬峰林裏忙著賣苗子，組織人員打包裝車，剛忙著，你有什麽事兒，請你吩咐？”

    許建華想到這層事兒，回答萬江海：“哦，我想到了，常海估計是在萬峰林場幫那個陳董的忙，賣苗子！這季節，正是種樹移載的時候。我估計你知道的，他與那女人的關係不一般！那女人的媽，就是以前在萬峰林場搞苗木的。”

    許建華說到這，嘴裏閃現說另人男女之間那層關係那種隱晦的笑。他的笑，讓萬江海也笑。不過，萬江海笑了後，來了句：“還別說，常海與那女人倒也挺般配的，那女娃長得漂亮，伶牙利齒，聽說還是個海歸是？……人家有錢有學曆有知識，不知常海搞不搞得定呢？”

    許建華嘻笑著說：“我估計呀，早就珠胎暗結，放床上給推倒了。這次呀，常海帶人到山上打野豬，那人受了傷，我聽徐誌文說，村裏壓根就沒有負責醫藥費。村裏沒有負責，鎮上也沒有負責，那肯定是那女人負的責！從這層關係來看，這女人倒也夠意思的！”

    萬江海點點頭，然後收起笑容，然後交代許建華：“今天的事兒你也知道，現在鎮裏的時間緊任務重，白曼那邊的一百萬元無償的扶助款，這幾天就要打過來。她錢打過來了，要是真的下個月來看項目，還帶什麽副省長來，那咱們也不能開天窗不是。所以啊，你今天下午就讓老王和老鄭（門衛）幫幫忙，將辦公室騰出來，明天就將電腦給搬進去……哦，最重要的，你將常海趕緊叫回來，下午我找他談話。”

    “好的，萬書記！我這就去辦！”

    許建華能坐上這個位置，倒也不是吃幹飯的。雖然他沒有什麽主見，也不需要什麽主見，但真的執行力挺強的。他站在門口，讓老鄭和老王馬上將側院的兩間平房辦公室給整出來，一麵回到辦公室就跟即將要加入產業辦的李琳和王俊交代，讓她們將開會和產業辦成立的通知擬出來，待他看了再給劉明和萬江海簽批後下發……

    而安排好這一切的時候，他給我打來了電話。

    他在電話中問我在哪裏，說萬書記找我，下午到他的辦公室談事兒。我心想萬江海才找我談事兒多久，又找我？難不成鎮裏要降我的職，而讓萬江海來做我的工作？

    許建華見我愣不拉嘰的樣子，心急上火。他也懶得跟我說產業辦成立的事，而是說書記讓我找你，肯定就是找你，你從萬峰林場出來不就行了，那麽多廢話幹嗎？真服了你！

    這話兒要是上級對下級說，或者下級對下級說，肯定讓人心生想法。

    但是，換作許建華對我說，我倒也沒有多想，而是立馬回答他：“行，不就是談話嗎，又不是上萬山下火海，怕個鳥！”

    許建華本來想跟我貧幾句，無奈萬江海交代他的事情實在太多，時間緊，任務重。就在他給我打電話時，他站在清理出來的側院準備拿來作辦公室的房間前，看到這兩間房子因為幾年沒有人使用，一直堆了點雜貨，因為潮濕而發黴起黑了。

    所以，他還得找人將牆涮一涮，涮白。

    許建華要去找人，見我應著後，他就不理我了，將電話給掛了，害我揣著手機還喂了好幾聲，心想他這是雜了？他也未說話！讓我在背後嘀咕著罵了他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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