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雯對我的要求沒有反駁。但她委婉地提醒我：“常海，你讓我來，我沒有意見，給你捧場也罷，來看你也好，反正是玩！……但是，我要來的話，我想了下，總體上還是不太理想。”

    “為什麽這樣說呢？我是組織部這邊的，先不說開業慶典這事兒，與組織工作不沾邊。重要的，這事兒還是別的部門的重要成績！如果他們未到我又來了，相反還在人家的心裏落個不情願！”

    江雯在官場上的見識和對各官員的心裏研究，那是我所不能望其項背的。要論功力，她不知會甩我多少條街。我自知邀她是僅憑感情，算感情用事，但身在這樣的位置，有時候隻憑感情不行，還得有周全考慮。

    聽聞她的話，我尋思一會兒後，跟她說：“雯姐提醒得對！那這事，我還是要認真考慮一下，看到時候萬書記打算請到什麽級別再說！”

    江雯說：“這事兒你別獨自思考，就應當放在黨委會上討論，這不僅能均衡到各方麵的關係。而且免得有些事你想不到，但是人家想到的！所謂的，三個臭皮匠，抵個諸葛亮！”

    江雯的話是對的。

    翌日早上的黨委會上，我就將河峪村二家公司開業慶典一事在會議結束時說了，我說：“公司慶典就在著手準備了，萬書記今天在縣裏開會，他也指示過，小規模來整，低調一點。我現在就想聽聽大家的意見，咱們在縣裏，有哪些領導必須邀請？”

    幾個委員對這些其實都比我懂，相反就我資曆淺還不懂。紀委書記何玉濤先說話，他擬了兩個人選：“我覺得吧，無論是大搞還是小操辦，招商局長肯定要參加，畢竟魯香玉的股份投資，算是咱鎮招商引資的結果；還有縣農辦的龔主任，也是肯定要參加的，畢竟這兩個公司，開在村裏，是農辦的功勞！其餘的……”

    另一個委員發言，定的縣金融辦的主任。他說像農業銀行與河峪村裏對接，直接讚助了錢，是金融辦的指導離不開的……最後，確定重要邀請的是分管經濟工作的副縣長杜坤。

    這麽多部門要來，光定下來的部門就有六七個，不是大操辦，也規模不小，自然是沒有組織部江雯的事了！就算給組織部發個邀請，也輪不到江雯來。

    這讓我心裏一陣苦笑！

    擬定了人選，自然由許建華那邊負責接洽和邀請，也就沒有我的事了。

    開畢會，回到我在產業辦辦公室裏的辦公桌上，正心想這好不容易手上沒事，想不到王俊擠到我的辦公桌旁，她低著頭說：“常鎮長，我找你說點事兒！”

    我看著她低頭順眼的樣子，像個第一次見公婆的小媳婦似的，很想捉弄她，或與她開句玩笑。

    但在辦公室，郭金鵬還有兩人都還在電腦前忙著，我又怕捉弄她影響到人家，便應著她：“你說嘛，是公事，還是私事？”

    “公事！”

    “哦！你說。”我聽說是公事，便將身子坐起來。

    “額，是這樣的，常鎮長。前天不是開了會，讓我駐火星村去，負責財務監管和項目監督之事，我現在跟你說的就是那的事！昨天和今天上午，我和秦兵去了那村裏後，在村裏呆了兩天。現在我才知道，那個苗老板是以前項目老板喬龍的堂姐夫，本來就是咱們萬峰鎮的人！”

    我點點頭應道：“我早就有耳聞童開壽不是香港人，畢竟他不是那邊的口音，而是咱們這地的……但真沒有想到，他是喬龍的姐夫！”

    王俊接著說：“我要說的也不是這事兒！……我到村裏後，想著喬老板已經投資了三四十萬元，將地皮和地基等基礎設施弄起來了，下一步就是建孵化車間和雞苗喂養車間！這車間自然需要不少錢，我就想針對這些廠房的預算，想摸個底！同時呢，我還想將以前的賬翻一翻，理清楚他的投資幾十萬到底用在哪了！”

    “但那喬老板大手一揮說，這事兒不用我們管！我就跟他說，如果要成立公司，必須要接受工商部門和鎮裏的管理！而且我還說，鑒於大股東老板是一家人，那麽村裏這些以土地入股和簽訂鉰養合同入股的村民，就要聘一個村裏的會計來作財務管理！以實現財務更公開透明……你不知道，當時那個喬龍就發火了，說鎮上的人沒事找事，說我怎麽樣怎麽樣？他意思就是財務他們自個管得好，根本無須我們插手多事。”

    “還有這事兒？”

    “嗯！當時秦兵也在，那喬龍說話真難聽！”王俊說完，然後望著我說：“常鎮長，我不是怕他罵我。而是我覺得吧，要是他們這樣連個賬目都沒有，而且賬目也不公開，那鐵定不行的吧！“

    我聽著王俊的話，點了點頭！作為私人戶，有沒有賬目，這倒不是重要的問題！哪怕作為合作社，也沒有問題。反正隻要真正給老百姓帶來好處，有所收益，哪怕你從不建台賬也行！但是成立公司，鐵定是不行，這是要根據賬目來繳稅納稅的，而且隻有賬目健全，才能給股東以明確說明經營情況。

    但是，我真正的擔心並不在王俊所說的那樣，而是擔心那姓童的是喬龍的堂姐夫，並且在香港那邊也沒有什麽實力。那麽他們兩人這要聯起手來，等於將這個公司壟斷掌控了。如果從上到下全是他自家人，他的采購，營銷，包括錢的用途，全是他們說了算。最重要的是貸款，我們成立這公司，目地就是要向銀行融資貸款的。他們兩人就算投資到位，也就一百多萬元，如果在這其中，他們通過各種關係將廠房貸款，將土地貸款，然後卻在這其中將貸款挪作他用，倒騰幾次進了私人腰包。過幾年經營不濟他們就申請破產，老百姓和銀行都將被他們坑死。

    “如果賬目不公開接受監督的話，肯定不行！你跟他們說，一是最好在村裏找個會計進入公司，如果村裏找不到，那我們可以幫他在鎮上找！同時呢，你跟鎮稅務所陳班軍所長先去招呼，讓他們現在就開始跟蹤，隻要企業一注冊，稅款一個子兒也免不了。”

    王俊聽我說完，她點點頭，然後準備回到她的工位。我叫住她，給她交待：“你下次去村裏對接這事兒的時候，你將楊澤江給喊上，就說這事兒是我說的。他是村長，那拔人還是要給他麵子的。而且，就這事兒，你也與他商量商量，要告訴他，如果成立公司要貸款，財務必須是村裏或者鎮上派，由喬龍和他姐夫一手操辦，不行！”

    王俊見我說得果斷，她堅定地點點頭，然後走向她的工位上去了。

    許建華不知什麽時候，在這時候也產業辦的辦公室，他站在門口，靜靜地看我交待事情。直待我說完了，他才笑笑地走到我麵前，然後跟我說：“常鎮長，你這紅頭文件都下來一周多了！你看，都是我辦事不力，今天才將辦公室收拾出來，要不你先去看看，還需要添點啥，我好去辦。”

    我將許建華白了一眼，然後走上鎮政府辦公樓主樓的二樓，在右側第二間原來鎮長劉明的辦公室門口，我駐下腳步。我打量著這個曾經讓我傷心和悲憤之地。

    想當初我初來乍到河峪村，來村裏沒多久，就與徐誌文他爹徐得喜兩人為了籌辦河峪村的幼兒園之後，將鎮長劉明給堵在他辦公室裏！目地就是向他伸手要錢！……結果好在江雯當時是分管文教衛的副鎮長，她同意了。

    還有一次為了修河峪村九組那三公裏路，我們要劉明與鎮林業站的站長打招呼，好批砍伐樹木的砍伐證。徐得喜當時就死皮乞臉在躺在劉明辦公桌對麵的長椅上，腿兒架著說你不簽我就不走。

    而劉明借著我們去林業站的時機，卻偷偷溜了，電話也不接……

    我那時在劉明的眼裏，定然不堪一提吧！那個駐村扶貧的小子，想不到如今將他的辦公室占了！……

    我跟著許建華走了進去，房子還那房子，隻是他叫幾個人粉白了一點，換個了燈。同時窗戶也似乎是換了，以前好像是木框的，現在換成鋁合金的，這樣一來，相反還有點兒不倫不類！

    其餘的，劉明在時是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我轉著看了一圈，見倒沒有什麽要換的！我隻對許建華提了個要求，將我從河峪村帶來的那株紫薇花，從樓下產業辦的辦公室裏搬上來，放在進門處。

    因為這紫薇樹要搬上來，我是鐵定一個人搬不動的。這株紫薇，是魯香玉種的，我來鎮上時，費了很多口舌才搬來，足有二百多斤重。當然，如果我在政府院裏招呼一聲，大有人搶著給我搬。但我不想讓人搬，而是讓許建華他出錢請人來搬，這圖的就是不欠人家人情！

    “除了搬花，不缺啥了吧？辦公桌，要不要換？”

    “挺好的！就這樣，不換了！”

    其實對我來說，搬不搬辦公室都無所謂。但現在身在這個崗位，也著實要有個說話的地方，像剛才王俊向我匯報的事，就不宜讓第三個人知道。一是沒有落實之事，二是有些想法是我才想出來的，沒有論證過，也沒有深思熟慮，要是先傳到人家的耳中，人家還會對我產生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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