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縣長杜坤推薦的人選，正是對我有成見，而與他要好的跟班吳天旺。

    吳天旺雖然嘴裏不屑來當萬峰鎮鎮委書記，可心裏誰不巴望著升一級！

    他現在是副主任科員，副科級別，如果到萬峰鎮當鎮委書記，回頭那就是正科，離副縣也就指日可待！上了副縣，也就是萬人之上的縣領導了！

    將這事兒最先告訴我的，是老雷。

    老雷是我的司機，但他在鎮上搞了近二十年工作，對鎮裏的政治生態比較敏感。

    在清江市項目拉練小組離開清峰縣的第二天，我和老雷一起到萬豐林場察看陳貝貝名下的那片苗木，那苗子由我姑父姑母在照看。苗木鬱鬱蔥蔥，長勢良好，我拍了幾張照片發到身上上海的陳貝貝手機上。回頭我們到火星村察看喬龍和童開壽修的雞苗孵化場建設進展，童開壽的一百多萬資金進來了，工地施工也有序進行。

    我和老雷回頭行駛在鄉間的小路時，老雷半真半假地跟我說話：“常鎮長呐，我看你天天在鎮裏忙來忙去的，你說你怎麽就不到縣裏活動活動呢？”

    我扭頭朝他笑笑說：“活動活動，現在這環境下，有必要嗎？”

    “怎麽沒有必要！”老雷盯著前方，然後說：“雖然各方麵有所限製，紀委也盯得緊，送又不能送！人家也不敢收！但現在吃喝還不是興嗎？就算現在公款吃喝不興，那你也得私費管縣長書記們幾餐嘛！你看，現在鎮委書記的位置空著也是空著，工作總要人來搞！……這回我聽老範書記（萬江海之前的鎮委書記）回來度假時說，縣裏想讓那個吳天旺來搞，我就不服氣哩！要我說呀，你才是萬峰鎮一把手的最佳人選！”

    老雷平素不多話，也很少說鎮上的人事。他要算起來，才是萬峰鎮資格最老的職工。他是以前體製僵硬時，以安置退伍兵的方式納進那時候的火雲鄉當司機的，隻可惜撤鄉並鎮，火雲鄉撤到萬峰鎮。作為火雲鄉撤下來的人馬，萬峰鎮領導沒有對他進行很好安置，才造成他開車一輩子還是臨時工的事實。

    不過，通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我覺得老雷雖然脾氣不好，但優點也多，尤其在好多事物上，和我性格倒是蠻對胃的。反正就是有話就說，也不懼得罪人。我在心裏對他的評價就是：社會我雷哥，人勤話不多！爽快、耿直、忠厚！

    老雷的話，讓我覺得其中有些值得玩味的成分。像他這樣經曆過幾屆鄉長、鎮長的人，又是鎮裏的幾朝元老，在某些方麵，比我有經驗得多。

    我聽他說了後，便問他：“老雷，怎麽這樣說話？什麽我合適？”

    “常鎮長我也不想褒獎你!我說得是事實！”行在山路上，山道上出現一頭牛，老雷按了幾聲喇叭後，接著才說：“常鎮長我就說吧，現在雖然全縣都在傳那個吳天旺要來萬峰鎮裏搞書記！但你也看到的……吳天旺那人，那賊相，說話那結巴勁……我敢說，我在萬峰鎮 上曆任三屆書記，四任鎮長，我還真沒見過就他那說話水平差的！哦……我聽說了，他是縣裏的筆杆子，好多政策材料都是他一手起草的。但官有官樣，官有官相，他這球樣……嘖嘖，反正我就覺得他來萬峰鎮，丟萬峰鎮的臉！”

    “老雷，你這話怎麽這樣說呢?人家來不來當書記，那是縣裏邊領導的安排！咱們不能以貌取人！”我喝住老雷的話，任他眼睛翻著，覺得有點委屈，想繼續說下去還是不讓他說。畢竟，說這，沒有什麽意義。

    鎮委書記的位置空著，社會傳這傳那都很正常。曾經鎮上就傳過我縣裏邊有關係，前書記萬江海是給我騰位置，這事兒還真是信不得。

    但我也知道，所有風傳的事兒，或許還真有那影子。

    在這幾天之後，我準備離開萬峰鎮前往上海。陳貝貝已經住進產房，她媽魯金成打電話給我，說陳貝貝前兩天動過胎氣，有可能預產期提前。她要生，我再忙，也得守在旁邊，一個男人的責任，有時候還得盡一下！

    我去清江坐飛機的那天，為了落實河峪村萬峰旅業的前期的五百萬元貸款事項，河峪村支書徐誌文、旅業公司總經理劉正昌邀我到縣城請農業銀行行長蘇睛吃飯。

    我到飯局後，見赴宴的人並不多，便打電話叫來縣委組織部副部長江雯。

    她和蘇睛是閨蜜，這樣的飯局也不至於太尷尬。

    飯局前夕，江雯將我拉到飯店的走廊上，她說：“常海，吳天旺要到你們萬峰鎮任書記這事兒，你知曉不？”

    我搖搖頭說：“我怎麽會曉得？社會上不一直在傳嗎？但，這都是你們這些領導的事！”

    “什麽我們領導的事？我現在是你的朋友！”江雯伸出玉藕似的手，將我的胳膊碰了下：“其實政府辦副主任來出任鎮黨委書記，這倒也沒有什麽。主要的，吳天旺這人我接觸過，水平真的不雜地!你和他搭班子，我敢說，你肯定會嘔死！”

    “怎麽這樣說？吳主任水平也見不得差吧！我聽人說，他的筆杆子還硬，曾經有著縣裏十大筆杆子之稱！”我雖然與吳天旺有過節，知道他要來萬峰鎮任書記，我肯定沒好果子吃。但真要組織上決定了，我也沒有辦法，隻得麵對。

    “我去！筆杆子和為人做事，主政為官，那完全是兩碼事好不好？寫得一手錦鏽文章，就能治理好一方鄉鎮嗎？……你這什麽思維？嗬嗬，我覺得，你來當這個鎮委書記，倒還是蠻合適的！”江雯穿著淡綠色的裙子，身子馨香，淺笑媚兮。

    “人家都定了！咱說這也沒有意義……走吧，吃飯去！”我心想江雯既然都說吳天旺要到萬峰鎮任書記，那想必作為組織部門的副部長，這事兒早就呈在她們部門的案頭了！而且，這事兒既然是有縣領導關照過的，那必然在她們部門的通過率百分百。

    “等等！”江雯將我拉扯下，然後說：“吳天旺這事兒，還沒有通過縣常委會，我聽說，好像古安慶書記挺反對這人的！……要不行，你去找找古書記，將自個的想法跟他說說。”

    我看著江雯為我的事絞盡腦汁的樣，心裏稍有感動。不過，我還是將她一拉，朝著餐廳走。我說：“算了算了！管他是誰來任書記，我這還是這個樣子！……再說啦，我就是當了一把手，當了書記，就給天天閑躺在家裏無所事事嗎？還不是一樣要為這樣的事那樣的事操心？而且，要是萬峰鎮的工作搞不好，項目搞不到，老百姓的生活搞不上去，當了書記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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