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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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就到了新的一年,娉婷的生活也有了新的氣象。亮亮已經是個五六歲的小男孩, 平平和安安也平安健康的長大。之前說兩個孩子的名字留著翟仲淩回來取, 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是敷衍的很, 直接隨著亮亮的大名,讓安安叫翟昊安,原本還想讓平平也叫翟昊平的,被娉婷極力阻止了。

    開什麽玩笑?一個小女孩如果叫“翟昊平”這麽個名字, 之後肯定會被人笑話。最後還是娉婷給平平取了一個“洋氣”些的名字,叫翟琳娜,家裏人都說不錯, 那平平的大名就這樣定了下來。

    今年過年和往年也沒有太多不同, 不過相較於往年, 物資確實豐富了不少,廟會也比往年熱鬧, 另外一個不同就是, 翟景齊一家今年也回來過年了。

    除了嬸嬸秦淑文外,其他人娉婷都是頭一次見。叔叔翟景齊,大堂弟翟仲偉,弟媳丁玲,還有他們的兩個孩子。另外一個堂弟叫翟仲雲的, 他們一家倒是沒有過來。

    “仲雲今年留在部隊了。本來也沒想著會回來過來, 還是過年前景齊想著好些年沒回來看看了,今年局勢好,不如一家人一起回北平看看。仲淩, 仲偉他們小一輩的也好久不見了,有時間了聚在一起,哪怕是聯絡聯絡感情也好。”

    男人們在一處說話,娉婷則跟著卞穎芝招待著嬸嬸和弟媳丁玲,至於孩子們,大些的早就跑的不見人影,小的也就是平平和安安,巧梅正在看著。

    弟媳丁玲一看就是個受過教育的女人,穿著很時尚,行為舉止也有幾分體麵。她瓜子臉,臉上不帶笑,塗了口紅化了眉毛,很有幾分摩登女郎的味道。看到她,娉婷就想著,果然是“不是一家人 ,不進一家門”,這婆媳倆難怪會處不好,不就應了那句話,“一山不容二虎”嘛。

    “聽說侄媳婦要去拍電影了?沒想到我們翟家還能出一個明星呢,可是這拋頭露麵的總歸不雅觀。想民國那會,拍電影的女明星最後有幾個好的?嫂子,這孩子看不清楚,喜歡當明星受人追捧,你們做長輩的怎麽也不好好管管,可不能由著他們的性子胡來。”

    娉婷聽了皺起了眉頭,這嬸嬸說話太難聽了,扯到什麽民國時期的女明星身上,這不是大過年的咒自己不得善終嗎?

    那頭卞穎芝聽了也很生氣,這個妯娌從年輕時就喜歡掐尖,事事都要把她這個嫂子給比下去,這麽多年,她早就受夠了。今天還在自己家,當著自己的麵擠兌自己的兒媳,這口氣要是就這麽忍了,那她這年都過不安心。

    “這電影也不是誰想拍就能去拍的,人家可說了,現在是新社會,國家對藝術文化這一塊大力扶植,找了娉婷好多次我們才同意的。再說娉婷自己就是軍人,團裏也支持她去參演。我們家啊,也不求她光宗耀祖什麽的,這女人嘛,除了顧好老公孩子,平常孝順孝順我們長輩外,能有自己的事業挺好的。總好過整天無所事事,吹毛求疵,把家裏鬧的雞犬不寧的好。”

    卞穎芝話裏話外也暗示了秦淑文無所事事,和兩個兒媳相處不好的事,秦淑文聽了之後自然是氣的臉色鐵青。而她的兒媳丁玲則一幅事不關己的樣子,還是擺著一張臉,好像什麽話都沒聽到一般。

    今天的午飯是翟景齊請客,來之前就已經訂好了飯店,到了吃飯的點,兩家人一起出了門。

    “那個淑文,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大過年的也給人招不痛快,還有丁玲這孩子,從進門後就沒一個笑臉。哎,要不是看在景齊的麵子上,我連這頓飯都不想去吃。”

    “你就多忍忍吧,我們兄弟兩個也都這麽大了,幾年才見了這一麵。再說你也一直知道淑文的脾氣,凡是不要和她計較就好,家和萬事興嘛。”

    卞穎芝本來還想再抱怨幾句,憑什麽讓她一直忍著讓著呢。可她想想,她自己也是年過半百的人,為了這個弟妹,已經氣了半輩子,現在自己的生活過的比她好,也就沒什麽好和她計較的。

    一頓飯,有幾個男人在,氣氛倒也算是融洽。翟景升和翟景齊是兄弟,翟仲淩和翟仲偉是一起長大的堂兄弟,自然有好些話可以說。

    而卞穎芝和秦淑文是彼此不搭腔,娉婷主要是關注著三個孩子。丁玲和她的一雙兒女都是悶著頭吃飯,也不怎麽說話。

    年後,電影開拍了,娉婷早早進了劇組。劇本她之前已經揣摩過,對她即將出演的角色也做了深入的人物內心分析。

    她參演的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年輕姑娘,義無反顧地加入了革命的隊伍,陰差陽錯之下成了一名地下黨。她熱愛革命,渴望一個新社會的誕生,甘願每天如同刀口舔血一樣地活著。

    在一次獲取情報的活動中,她結識了一位另她心動的男人,為了愛情她本想在這次活動後就回歸正常的生活,誰知道任務失敗。最後她被敵人抓獲,從此香消玉殞,生命終結了,愛情也跟著終結了,而她,隻是為了革命犧牲的,無數無名英雄當中的一個。

    娉婷並不是電影的主角,隻是作為電影的一條支線。這會拍電影沒有誰會耍大牌,也沒有人會擺排場,不管是主角、配角還是龍套,都是一樣的待遇。大家相互間稱呼對方“某某同誌”,或者直呼其名,哪怕是工作人員需要幫助的,演員們也會主動伸手去幫忙。

    在劇組裏,大家通常稱呼娉婷為何同誌、小何同誌或者小何。因為拍攝的題材是抗戰電影,啟用的大多是比較成熟的演員,也有不少像娉婷這樣的現役軍人。

    “今天的戲拍的很順,節省了不少時間。因為場地原因,本來安排在明天晚上的戲,我們決定今天晚上就開拍,小何,你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

    導演特意找了娉婷談話,因為之前預估的拍攝行程有些保守,導致了拍攝進度較快。可是為了節約各項成本,又不能為了一場戲而讓所有人都幹等一整天,導演就決定了把第二天的晚間戲直接放在今晚拍攝。

    “沒問題的導演,我等會打個電話回家說一聲就行。”本來和家裏說好了是明天的夜間戲份,既然換了時間,娉婷肯定要打電話回去說一聲,要是到了時間她還沒回家,家裏人肯定會擔心的。

    “行,隻要拍攝順利就能提前收工。你的表演一向沒什麽問題,等會兒放輕鬆,按照之前的情緒走就行了。”導演對娉婷挺滿意的,雖然娉婷不是他選的演員,但隻要娉婷能把戲演好,他就會認可她的實力。

    在劇組放晚飯時,娉婷到劇組臨時辦公室打了個電話回家,竟然還是翟仲淩接的電話。

    “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家了?”不怪娉婷好奇,翟仲淩在陸軍司令部一向忙碌,很少有天黑之前就回家的。

    “今天下午在外麵開了個會,會議結束我就直接回來了。你那邊是有什麽事?”從娉婷拍電影開始,近一個多月以來,她每天都是忙忙碌碌,兩個人除了晚上碰麵外,其他時間幾乎見不著。

    “哦,就是本來說明天晚上要拍的戲,改成今天晚上。我的戲份也快結束了,最近幾天可能比較忙,打電話回來說一聲,省的媽惦記我回家。”

    娉婷莫名的升出了一些愧疚感,她已經很久沒有好好陪家人,孩子也顧不上了,所以她已經決定,等這部戲拍完,她要好好休息一陣子,不能一直在家庭生活中缺席。

    “嗯,我知道了,等會我跟媽說一聲。還有你拍戲注意安全,千萬別受什麽傷回來。”翟仲淩在電話這頭是皺著眉的,可惜隔著電話娉婷也看不到。

    掛了電話後,翟仲淩去廚房告訴了卞穎芝娉婷要晚回的事。

    “哦,這我知道,她是說了明天有什麽夜戲的,那就是改成今天了唄。既然娉婷不回來吃飯,你爸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孩子都餓了,我們就不等了,直接開飯吧。”

    最近娉婷拍戲辛苦,卞穎芝晚上還特意給她加了菜,亮亮看到飯桌上有雞腿,還有牛肉後,高興的連手的顧不上洗了,而平平和安安才一歲多,還不太會吃那些肉菜,所以就沒那麽興奮。

    “亮亮,先洗手才能吃飯啊,不然會有細菌的。”卞穎芝擺好碗筷後讓亮亮去洗手,又和巧梅一起,幫平平和安安穿好吃飯的罩衣,給他們挑好能吃的飯。

    “今天媽媽不回來吃飯嗎?”平常翟景升和翟仲淩經常不回來吃飯,亮亮已經習慣了,倒是娉婷沒回來,亮亮還會過問兩句。

    “你媽今天還有工作沒做完,你自己吃飯,吃完了去看會書,記得開台燈,不然傷眼睛。”

    看著亮亮抓著雞腿啃的高興,卞穎芝看著也樂嗬。現在市場經濟複蘇了,大家都開始了自由買賣,這些肉菜菜啊就不像以前那麽難買。家裏人口多,又有孩子,卞穎芝也願意在夥食上多花些錢。

    翟仲淩吃飯的時候一直挺安靜,卞穎芝是個當媽的,也能明白他那點小心思,也就是嫌娉婷工作太忙,忽略了他。卞穎芝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們小兩口的事,她這個做長輩的也不願意去摻和,就讓他們自己鬧去吧。

    在劇組吃過晚飯的娉婷,稍作休息後,立刻投入了電影的拍攝中。今天她拍攝的劇情是她知道自己身份已經暴露,在被捕之前,冒著危險和心愛的人見了一麵,兩人依依不舍地話別後,回去的路上立刻被捕。

    娉婷不知道的是,正在她專注於拍戲的時候,翟仲淩已經悄悄來到了拍攝現場。由於他穿著軍裝,人又一身正氣,還亮出了娉婷丈夫的身份,現場工作人員也沒有人阻攔他。

    這時候剛好是娉婷和男演員正在拍依依惜別,忘情相擁的劇情,一路帶著翟仲淩過來的場務總覺得身旁散發著陣陣涼意,可不就是翟仲淩黑著一張臉,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樣?

    小場務抬了抬眉,明哲保身地果斷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反正人已經到了,他也不管翟仲淩是個多大的官,總之北平城到處是官兒,他一個小場務,實在是沒必要冒著生命危險去套近乎了。

    在很多年後,小場務已經成了電影圈的一個腕兒,在提到娉婷的時候,也說起了這晚的事。

    “當時翟將軍就在邊上看著,何老師正跟男演員演著最後的話別,壞就壞在兩人還表演了一個擁抱。我當時就在翟將軍身邊,立馬就覺著空氣都凝固了,氣溫一下子下降了。那邊何老師還不知道翟將軍過來了,那我肯定要明哲保身呐,我就趕緊離開了現場。反正最後是,何老師拍完戲,也已經是半夜了,翟將軍一直在那不動聲色地等著,最後何老師拍完了戲才知道原來丈夫來接她了。她還笑的挺歡,翟將軍還是一副挺嚴肅的樣子。他還跟劇組的導演,其他主創,工作人員一一打了招呼,這才帶著何老師回了家。”

    “說實話,我也一直好奇來著。翟將軍到底是生氣了呢,還是因為他就是那麽嚴肅的一個人。這件事我一直埋在心裏,也沒好意思問,所以今天我也是借貴節目這個地兒,把我心裏一直好奇的事問出來。”

    節目現場的娉婷笑著沒說話,她的思緒也不禁回到了那一天。

    那天她隻顧著拍戲,又是晚上,根本不注意現場有哪些人,更不知道翟仲淩竟然過來了。

    她的戲拍的很順,很少有因為她而ng的時候。等她把當天所有的戲份拍完了,準備回家好好休息,導演也把她接下來的戲份安排在了後一天。這個時候她才看到一直站在燈光身後的翟仲淩。

    她的第一反應肯定是驚喜的,知道他肯定是擔心她才會過來。

    “你怎麽來了?開了多久了,怎麽也不叫我呢?”娉婷跑到他身邊,一臉笑容地抬頭看著他。她因為拍戲而化了妝的臉,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溫婉動人。

    翟仲淩沒有回答她的話,隻用他那身不可見的眼神看了她幾秒,接著就帶著娉婷,以她丈夫的身份,一一和在現場的工作人員們打起了招呼。導演大約也知道他的身份,自然是客客氣氣,其他人自然也有樣學樣。

    直到兩人上了車,翟仲淩都是一聲不吭,娉婷知道他這是生氣的表現,還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為,發現他能生氣的點太多了。為了安全起見,她就一直保持沉默,也不敢和他搭什麽話。

    回了家後,家裏人都在睡著,翟仲淩一路回了房間,娉婷自然也跟著進去了。緊接著,他就被翟仲淩按在了房間的牆壁上,因為太突然了,讓她受了好大的驚嚇。

    “你拍戲還需要和男演員摟摟抱抱?這種戲還有多少?除了這個還有沒有更過分的?”

    他一開口,娉婷就忍不住想笑出來,不過看著他的表情,娉婷還是忍住了笑著,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

    “沒有了,我演的是一位為了革命而犧牲的女英雄,怎麽可能會有那種戲份呢!這也就是因為我在戲裏快犧牲了,所以才象征性地擁抱了一下,其他的就沒了。”翟仲淩看了她幾秒,這才把她鬆開,讓她趕緊洗澡睡覺。

    脫離了翟仲淩的視線後,娉婷就翹著嘴角忍不住笑了,沒想到他還會吃這種醋,想想還挺逗人的。不得不承認的是,娉婷心裏覺得很甜蜜,想她和翟仲淩已經結婚已經快七年了,都說“七年之癢”,現在看到他對她還是這樣在意,這讓她覺得很幸福。

    隻不過快樂總是短暫的,等她洗完澡到了床上,她就明白了這件事還沒完!翟仲淩像一頭餓狼一樣,狠狠地把她折磨到天亮。本來她就已經拍了一天的戲,熬到半夜才回來,翟仲淩又跟著折騰她,她完全是整天整夜的沒有合眼。

    中間她也氣的使勁打他,使勁掐他,可他就是無動於衷,打過掐過後更加使命折騰她,娉婷最後真的是昏睡過去的,這時候窗外早就已經蒙蒙亮了。

    一夜沒睡的翟仲淩精神仿佛沒受到什麽影響,他早早起床出去跑了步,回來吃早飯時還特意和卞穎芝說了聲,讓她不要叫娉婷起床,也告訴了她娉婷今天不用去劇組的消息。

    “那還好,還知道給人放假呢。那我也不去叫她起床,待會再去買隻雞回來,中午燉湯給她補補。”

    翟仲淩聽了也沒吱聲,繼續吃著碗裏的早飯,心裏想的則是,經他這麽一折騰,媳婦確實是需要好好補補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支持哦~?(?e` )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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