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你對我負責(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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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憶寒端坐在繁花深處,露出左手上半截白皙的手腕。
他望著手腕上清淺的痕跡,唇角彎起的弧度越來越深。
這是他今天早上更衣時才看到的,位於腕骨下三寸的地方,有兩道半月形的痕跡,像被什麽東西鉻到留下來似的。
月牙兒形的三連戒。
“林許。”雲憶寒不知帶著何種感情念出了這兩個字,語氣意味深長的讓人以為,這不像他能夠說出來的,他應該是那個高高在上,盛氣淩人的大祭司,而不是這個神情困惑、迷茫的少年。
她為何要殺君禦風,又為何要……對他做過那種事情之後,矢口不承認?她真是個厲害的丫頭呢,要不是他發現了自己手腕上有被她戒指鉻出來的痕跡,在她一度否認、在看到她身上全然無半分痕跡時,幾乎就要相信那天晚上的女人不是她。
雲憶寒想,自己應該是要生氣的,可偏偏這憤怒是喜悅的,還帶著一絲的慶幸。
還好是她。
雲憶寒優雅的起身,腳邊那些美麗妖媚的花朵紛紛為他讓路,壓彎的枝頭上,有幾簇新媚的花骨朵,雲憶寒心情好,掌中泛著淡紫色的微茫,托起一隻又一隻含苞未放的花骨朵,一瞬之間,如加快了季節的速度,那些花骨朵全然盛放。
花香滿襟。
花間,輕衣少年笑意濃濃:“林許,我對你負責,或者……你對我負責。”
雲憶寒信步離開,直接去了摘星樓外的客房。
他早晨便來過一趟,君禦風還沒有醒,他便輾轉去了花園,聞著花香坐了兩個多時辰。
這個時辰,君禦風已經醒來,喝過藥,身上的傷口也換了藥,正在囑咐下人去拿筆墨過來。
雲憶寒過來時,便聽下人一麵應著什麽一麵下去,他在門口攔住下人,問道:“君長老如何了?”
下人見他行禮後,答道:“回祭司大人,君長老已服過藥,差奴婢去取筆墨。”
雲憶寒頜首道:“你下去吧。”
“奴婢遵命。”
雲憶寒進得房中,第一件事便是檢查君禦風的傷口,他的內傷極重,外傷的話,隻有手掌上麵被鐵箭穿過,這條手臂差點廢掉,還有肩膀上的劍傷,其它的倒不是很嚴重。
雲憶寒伸手勾了勾,一張椅子自己蹦躂過來,到了他的身後,他緩緩坐下去,看著君禦風,問道:“你是如何傷的?”
在長老院,君禦風居然能夠被打成這樣,他倒是要看看是誰那麽有本事。
君禦風奇怪的看著雲憶寒,良久,道:“要殺我的人,和後麵追到祭司院刺殺我的,是同一個人。”
雲憶寒微微怔住,君禦風看他的模樣,臉色更加奇怪了:“祭司大人該不會沒有看出來吧?”
“我看出來什麽?”
“……”
君禦風道:“在長老院,若非你替我擋住那一劍,我怕是沒命來到祭司院尋你的庇佑了。”
雲憶寒聞言,神情露出一絲迷茫:“我在長老院救過你?”
他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君禦風也相信,雲憶寒絕對不是那種會跟你開玩笑的人。
可他好端端的,怎麽會不記得自己救過他?
君禦風思考了一下,便將那日在祭司院被奇怪的暗器擊中,和被人刺殺,被雲憶寒救下的事情簡要的講了一遍,雲憶寒麵無表情的聽著,最後,也根本想不起來他說的事情。
君禦風萬分狐疑的盯著雲憶寒:“你該不會失憶了吧?”
雲憶寒沒有回答。
風從窗外吹進來,盡管沒有下雨,空氣卻依舊有著幾分潮濕之氣。晴好的天氣又開始陰沉,過不了多久便會下雨。
門外傳來腳步音,下人去而複返,取來了紙墨筆硯。
君禦風道:“替我研磨罷。”
下人沒有立即照做,而是看了眼雲憶寒,得到他的允許後,方走到案前,鋪紙研磨。
君禦風艱難的起來,雲憶寒根本沒有要扶他的意思,君禦風執筆時,雲憶寒走到窗前,將半敞開的窗子開得大了些,濕漉漉的風吹得君禦風幾乎就要站立不穩。
一盞茶的工夫,君禦風便放下筆,雲憶寒也在這時候轉身,走了過來。
白紙上,幾點墨跡簡單勾勒出一雙熟悉的眼睛,還有一把細長的寶劍。
雲憶寒一眼便認出了這雙眼睛,以及這把傾世無雙的碧水劍。
君禦風盯著畫麵,若有所思道:“這是個女子,投鐵球的機關設在長老院後山瑤台下麵,待我派人尋去時,已經人去樓空,機關架子投入後山深淵,跡不可尋。那些傷了我的銀塊,以及綁在箭上的銀票,全部都是偽造的,也查不到來源。”
當真是一點蛛絲馬跡也不好找到,可見設計這機關之人有多狡猾。君禦風實在想不出,自己何時樹過這樣一位厲害的敵人。
雲憶寒沉吟了片刻,看著君禦風道:“禦風,我這麽多年,從未要求過你什麽。”
君禦風略微震驚的看向他。
雲憶寒神色如常,道:“到此為止,不要再追究這件事。”
君禦風心底略過一絲奇異,長久的沉默後,他微微笑道:“好。既然祭司大人都開口了,那作為屬下,我便到此而止。”
長久的沉默後,雲憶寒緩緩開口:“你不是一直想要長老院院首的位置麽。”
雲憶寒的話外之音,不言而喻。
君禦風麵上的笑意漸漸淡去。
雲憶寒性格清冷,更從來沒有給誰走過什麽後門,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人,憑的都是自己的實力和真正的本事。
可是如今,他卻給他開了這個先河,到底是為了什麽?
是為了——這畫上的這雙眼睛?
是因為——這個要殺他的人?
雲憶寒修長的手指輕勾,卷起案上的畫便離開了。
屋子裏又剩下了一個人。
君禦風慢吞吞扶著書架走到窗前,伸手去關窗子,瞥見對麵摘星樓上一些白衣弟子跑上跑下的,似乎在搬運什麽東西。還有一個穿著紅色紗裙的女人,頭上別了枝不屬於這個季節的鮮桃花,她的對麵,是一個正在吃蘋果的少女,兩個人似乎在吵架。
須臾後,君禦風沒有多想的關上了窗戶。
摘星樓上——
白衣弟子往下搬著一些東西,桃緋夫人時不時出手搗亂,都被宮泠羽化解了去。
桃緋夫人看著她毫無形象大口咬蘋果的樣子,嗤道:“你還要不要臉?”
“不要。”
“……”
“臉能當飯吃,能當錢花麽。”宮泠羽冷冷道。
桃緋夫人冷笑了一聲:“難怪你這般沒臉沒皮,還讓那個小丫頭管雲憶寒叫姐夫。”
宮泠羽笑了,這可不是她讓的,不過,她要是這麽認為她也沒有意見。
桃緋夫人撫了撫手帕,道:“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個小丫頭隨著你,將來也好不到哪裏去。”
宮泠羽哢嚓咬了口蘋果,聲音很大,好像,咬在一個人身上似的,她眯起眼睛,道:“你有什麽人身攻擊盡管衝我來,但如果讓我知道你傷害她,我不會放過你的。”
“哼,我倒是想瞧瞧,你打算怎麽不放過我。”
宮泠羽盯著她一張妖豔的臉,眼神裏刺骨的寒芒幾乎讓桃緋夫人起了層白毛汗,她收了收下巴,道:“你想幹什麽。”
宮泠羽痞痞一笑:“我可能打不過你,但是,毀了你這張如花似玉的小臉,我還是辦得到的。”
“林許!”桃緋夫人麵上一惱,叫道。
宮泠羽不耐的挖了挖耳朵,瞟她:“叫我幹啥?”
“你可真不要臉!”桃緋夫人罵來罵去,都隻會罵她不要臉。
這時,一個白衣弟子從樓上下來,手裏拿著兩隻青花瓷瓶,下巴上還夾了隻昭明鏡,桃緋夫人見狀,一片花瓣打了過去,準確的打在了白衣弟子膝蓋上,他疼得腿一彎,整個人就要翻下來,宮泠羽低罵了句“有病”,身體一閃,電光火石之間已經穩穩將白衣弟子扶住。
桃緋夫人得意洋洋的離開。
白衣弟子不停的跟宮泠羽道謝,他繼續剛才的模樣,一瘸一拐的下了樓去,過了沒幾分鍾,樓下傳來瓷器摔在地上的聲音,緊接著,雲憶寒緩緩走了上來。
宮泠羽咽了口幹唾沫,走到雲憶寒麵前,笑道:“找我?”
雲憶寒望定她的眼睛,看到她眼底那些幽微細碎的光芒。
君禦風說之前在長老院,林許便要殺他,然而沒有成功,因為他將他救下。可是他毫無印象。
君禦風不會對他撒謊,真正的問題,隻會出現在他麵前這個女人的身上。
這個把謊言當作家常便飯,信口便能拈來的女人。
他以前說過,自己不會插手她太多的事情,他也不屑去管。可是僅是不同往日了,他的清白被她強占了,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
她的一切,他都很想知道呢。
雲憶寒伸出手,拉起宮泠羽的左手,修長漂亮的手指在她的三連戒指上來回摩挲。他的手指冰冷無比,寒意沿著戒指,穿過指縫,蔓延至宮泠羽的全身。
半晌,她打著哆嗦咬唇道:“你別想了,我不會把戒指給你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