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燕傾的試探(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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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桑與轉身正要出去,卻覺身後一陣疾風閃過,燕傾從他身邊迅速掠了過去。

    “我親自去。”

    “……”桑與摸了摸腦袋,有點搞不清楚,殿下最近——怎麽總是親自做這個做那個的?

    先是去見溫庭那個老東西,他等不及讓人把溫庭帶回王城,便親自去了;這才回來,一刻也沒有來得及休息,要見林許,也是自己去了。

    燕傾事必躬親的態度,委實讓桑與感到意外。

    另一邊,宮泠羽送了樂明砂回房間,正打算偷偷出去一趟,去“黃泉”讓人查一下容笙的下落,卻不想出了樂明砂的房門,卻瞧見燕傾站在外頭。

    夜間霜重,燕傾不知站了多久,他的玄衣和發上都積了一層薄薄的霜花。

    宮泠羽稍作驚訝,心道燕傾對樂明砂看來也沒這麽絕情嘛,這不知道她瘋了一天,晚上還是過來她這裏了。

    見狀宮泠羽朝燕傾禮貌性的笑笑,就打算從旁邊走開。

    燕傾伸手拽住了她的。

    不知為何,燕傾觸碰到她衣角的一瞬,似乎被她身上的某種力量震了一下,燕傾鬆開了手。

    他有些打量的看著她,一雙眼睛料峭如春風:“我見過這種力量。”

    宮泠羽兩隻手攏在了一起,藏在袖子裏,外麵風太涼。

    她這不經意間的小動作也被燕傾收入了眼底。

    “這是護體靈力,和雲憶寒的一樣。”燕傾的目光透出一絲迷離:“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這種力量了。”

    過去他經常和雲憶寒動手的,有的時候打起來已經超越切磋的步驟了,兩個人直接不顧身份動手。他也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可以的話,雲憶寒會光著膀子擼袖子跟他打,因為他偶爾還很會耍賴。打的次數多了,燕傾起初也沒少吃他這一身護體靈力的苦,找不到對付的法子,但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雲憶寒身上的這種力量就沒有了。

    宮泠羽笑道:“殿下是好久沒見過這種力量,還是好久沒有見到過祭司大人了?”

    燕傾上前一步,眼神微挑:“所以你承認自己在為他辦事,潛伏在我世子府了?”

    “你怕了?”宮泠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卻也沒有避開。

    她這不置可否的態度,讓燕傾的笑容變得深邃起來:“你想讓我怕?”

    “……”噫!宮泠羽渾身一陣惡寒,燕傾這語氣怎麽隱隱有點曖昧,不對勁兒呢?

    涼風一陣一陣從廊下刮過去,宮泠羽的手縮得緊了些,不想跟燕傾周旋,便瞧了眼樂明砂的房間,對燕傾道:“殿下是來看世子妃的吧!那就趕緊進去吧,世子妃可是一天都在念叨殿下呢!”

    語落,宮泠羽攏著手離開了。

    燕傾凝視她的背影消失,轉身回到了書房。

    回到書房以後,燕傾便問了手底下的人是否有容笙的下落,可容笙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這時,門外有人匯報,燕傾便讓他進來。

    那是一名黑衣人,進來後便跪在地上,燕傾倚在桌案前,將袖子挽起到一半,俯身用銀針挑著燈芯,“說吧。”

    黑衣人道:“殿下,按照地圖指示的位置,燕王墓裏麵並無女子屍首!”

    燕傾挑燈的動作停滯下來。

    沉默了一下,他才再度開口:“其他的位置都仔細搜查了麽?”

    “除了無法開啟的棺槨,墓裏麵所有能藏人的地方,我們的人都搜了遍。”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燕傾繼續慢慢挑著燈芯,搖曳的燈火映在他冷峻的臉上,表情有些說不出的詭異。

    亥時,桑與路過書房,看到書房的燈還亮著,殿下沒有休息。

    子時,桑與再次路過書房,書房的燈依舊亮著。

    醜時,桑與從自己的床上下來,走到書房,看到燈依舊還在亮著。

    ——殿下為何還不休息?

    ——遇到了什麽事情?

    桑與對燕傾衷心,是真的忠誠不已。這還要歸於當年燕傾對桑與的恩情。

    彼時桑與隻是山中普通人家的孩子,父母都是農民,他很小便隨著父親上山砍柴。他八歲那年才知道,其實父母是從某王府裏麵逃出來的人。那天晚上,王府的人找到了這個小山村,想要殺死他們一家三口,他年紀小,與人拚命也是落了個被打個半死的下場,最後,他被人摁著跪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父母被活活打死。

    王府裏的人原本也是想連他一道殺了的,可那是正逢與他歲數差不多的燕傾路過這個小山村並借宿在桑與家的隔壁,這才將桑與救了下來。

    燕傾當時隻問了他兩個問題,想不想活著,想不想為他的父母報仇。

    如果想,就跟著他。

    自此以後,桑與對燕傾便是忠誠不二,為他出生入死,在所不惜。

    桑與在書房外站了一會兒,便敲響了門。

    半晌,裏麵傳來燕傾的聲音:“進來。”

    桑與推門進去,見燕傾果然坐在桌案前,麵前沒有奏折,也沒有密信,什麽也沒有,隻有一支斷了的簪子。

    那簪子……有幾分眼熟。

    燕傾頭也沒抬,道:“你怎麽還沒有睡。”

    桑與道:“我擔心殿下。”

    燕傾的目光凝在簪子上,實在看不出來什麽情緒,高興或者生氣,可是桑與覺得,他好像……在笑?

    桑與的話並未得到任何回應,這麽多年,燕傾對他都是不錯的,私底下兩個人也曾向兄弟一樣,不顧彼此的身份一起喝酒談天,武藝切磋。是以桑與便主動問道:“殿下遇到高興的事兒了?”

    “有這麽明顯?”燕傾慢條斯理的抬起頭,唇邊,若有似無的一絲笑意:“她回來了。”

    燕傾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過的興奮,即使他在極力的壓製、控製著,可桑與還是看出來了。

    桑與有點擔心,殿下莫非是魔怔了,誰回來了?

    桑與回頭看了看,身後……沒有人啊。

    猶豫了一下,桑與問道:“殿下的意思是——”

    燕傾低頭笑了笑,拿起麵前的一段斷簪,意味深長道:“宮泠羽回來了。”

    “……”!!!

    桑與的嘴張得很大,可以塞下一顆雞蛋,他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驚訝,他覺得殿下是瘋了!

    死去的人,如何能夠回來?

    ——借屍還魂?!

    ——死不瞑目?!

    當年的宮世子妃死的那麽慘,難道回來找人償命了?

    這無稽之談的話語若是別人來說,桑與根本就不予理會,信都不會信一下的。可偏偏這話是燕傾說出來的,是他最感激,也最尊敬並忠誠著的世子殿下親口說出來的!

    有那麽一瞬間,桑與甚至都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燕傾的眼神帶著滿足,臉上的神態也很正常,隻是說出來的話讓人毛骨悚然:“我等了整整六年又二百日,她終於肯回來了。”

    桑與覺得頭皮開始發麻,好像四周有無數雙詭異的眼睛在看著自己。

    死去的世子妃……回來了!

    見桑與沉默了,燕傾便笑問道:“怎麽桑與,你覺得本世子在說胡話嗎?”

    “桑與不敢。”

    看得出來,燕傾的心情是真的不錯,他用幹淨的手帕將斷簪包起來,動作小心翼翼,透著股極度的謹慎,桑與看著斷簪被手帕裹住,驀地記起,他為何會覺得這斷簪熟悉了!

    當年隻手遮天的毒妃宮泠羽,不就是用這樣一支簡單的簪子挽住一頭秀發的麽!

    桑與心裏有個大膽的假設——殿下莫不是得了失心瘋吧?!

    否則今夜的舉動,怎麽如此反常,如此詭異,還一直在說什麽亡人歸來了?

    燕傾收好斷簪,屋裏的光線似乎又暗了些,他重新回到桌案前,找出銀針,挑著燈芯。

    燈光再次明亮起來。

    桑與問道:“殿下還不打算休息麽?”

    “我睡不著。”燕傾淡淡一笑,狹長的眼睛裏盛滿了笑意:“高興的睡不著。”

    他眼中的這種笑,桑與已經很多年都沒有見到過了。

    而他說自己興奮的睡不著,桑與也覺得,這一幕好似曾經發生過?

    桑與努力回想著,終於給他想到了,就在那年世子迎娶世子妃宮家嫡女宮泠羽時,也說過這樣的話。

    那年的世子府還在城北,也沒有如今這般富麗堂皇。

    也是在書房裏,世子殿下在書房鬧心的走來走去,然後用銀針挑著燈芯兒,說自己高興的睡不著。

    因為明日宮泠羽就要成為他的妻子了,所以他今天晚上開心的無法入眠。

    當時的桑與還在矛盾,殿下明明總是教訓並告誡自己以及一眾屬下,不能對任何一個女人動真情,七情六欲可以有,但隻限於發泄,不能將自己的真心付出,可是,殿下這難道不叫付出真心了嗎?

    那時的桑與在矛盾,可是幾年之後,當世子當真不顧往日恩情,滅了宮家一門包括世子妃在內的所有人時,他才覺得燕傾是天底下最冰冷無情的人。無論往日他多寵,到了關鍵時刻,他便能有多狠。該毀的都會毀得幹幹淨淨。

    但是現在,桑與又陷入了迷茫。(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