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碧玉心(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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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詔。大安十七年。

    南詔王燕玄駕崩。

    南詔王死,眾嬪妃陪葬。

    十裏長街白幡飄零。

    天下縞素。

    六王爺因為涉險刺殺先皇,在牢中等候發落。

    繼世子燕傾過世後,南詔王不日又與世長辭,這讓整座王城都彌漫著一種蕭條、死亡的氣息。

    江山何人主持?

    六王爺鋃鐺入獄,十七王爺遠在封地,十一王爺倒是在王城,隻是他性格慫得很,隻在世子的葬禮上露過一麵,以後便稱病一直在府中不曾出現過,並謝絕一切登門的客人。

    燕氏江山岌岌可危,就在朝臣躍躍欲試,即將要天下大亂的時候,一個人出現了。

    ——夜雲輕。

    穿著一身白色縞素的夜雲輕,手裏還牽著一個同樣身著縞素的小男孩出現在眾臣麵前。

    有的人認識這小男孩,他正是已故世子燕傾的小兒子——年僅七歲的燕徹。

    燕徹頭上裹著孝帕,一張精致的小臉麵無表情,年紀輕輕的倒是有幾分燕傾的樣子。

    在天下即將大亂之際,夜雲輕保住了燕傾的兒子燕徹。新皇登基,夜雲輕為攝政王。

    時至今日,夜雲輕就算對雲憶寒再怎麽看不慣,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有幾分本事的。

    ……

    宮泠羽有些想不明白了。

    燕傾不在了,南詔王也死了,六王爺在獄中,按理說,應該沒有人會威脅到她和雲憶寒了?

    但是……他為什麽還是不肯跟她離開?

    這些日子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書房裏卻可以掌知天下大事。

    夜雲輕……居然要穩住燕氏的江山了。

    宮泠羽一直不明白,夜雲輕那麽吊兒郎當的一個人怎麽會突然正經起來?

    並且他還一直在為燕傾辦事。

    想來想去,宮泠羽也隻能想到一個可能性——那就是之前的夜雲輕一直在偽裝。

    他或許是燕傾授意,也或許是有其他的什麽原因所以才一直在偽裝。

    但是無論如何,她都曾經真心的把他當過朋友,若他不主動招惹她和雲憶寒,直到他們退隱之前,她都不會把他怎麽樣。

    然而宮泠羽沒有料到的是,夜雲輕真的來主動招惹他們了。

    三日後,王宮上陽殿的宴會。

    隻宴請了她和雲憶寒的——鴻門宴。

    宮泠羽看向靠在窗邊坐在錦榻上曬太陽的雲憶寒,問怎麽辦。

    雲憶寒淡淡道:“去唄。”

    “沒什麽打算?”

    “你呢?”

    宮泠羽思考了一下,搖搖頭。

    雲憶寒走過來,一把抽出她手裏的書,微微笑道:“對付一個夜雲輕有什麽好籌謀的。”

    宮泠羽沒有說什麽。

    他又不是她,沒有跟夜雲輕在夜王府裏麵生活過,那段時間,至少對她來說不算很壞,甚至還可以說是蠻開心的。

    雲憶寒看著她深邃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麽了,他難得的沒有點破,反而說道:“等宴會過後,我們就回到山上的行宮。”

    “真的?”宮泠羽想起那半山腰的行宮,想起那生病時幾乎沒有碰過的溫泉,想起那遍地溫熱的泉水……十分心動。

    但是,三天後會是一個坎。

    隻要安然渡過,她和雲憶寒……就真的可以退隱山林,不再過問這世上的一切了。

    她已經打算好了,毒王穀她會交給唐澈和鏡一同打理,林波也會留在毒王穀。

    若水的話,就看雲憶寒如何處置了,畢竟是跟了他那麽久的人,她也不是非得過二人世界,就算若水留下的話,也不錯,等她和雲憶寒偷懶的時候,他還可以給順便帶帶孩子呢不是?

    以後的日子,真的就是他們一家人了……

    是夜。

    若水從外麵回來,披星戴月,一身的風寒。

    明明已經快春天了,這幾日也是天氣晴朗,可一到晚上的時候,空氣卻異常的冰冷。

    鐵籠中的白狐在聽到開門的動靜時,耳朵一下豎了起來。

    若水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喂忘川,但掀開籠子上的遮布時,他又是一愣。

    滿地都是淩亂的爪痕……

    前些日子忘川就把大理石地麵撓得亂七八糟,迫於無奈他便將它換了個地方,它果然消停下來了。

    起初若水還以為是地麵返潮了,雖然這種可能性特別小,但也不是完全沒有,便給它換了地方,加之那幾天忘川確實也安靜了下來,若水便以為自己誤打誤撞給碰著了。

    可是今天,忘川怎麽又不對勁了?

    若水以前沒有養過寵物,加上以前的雲憶寒遠比現在雷霆手段的多,也不允許祭司院出現這種邪氣狡猾的東西。如今忘川被丟給了他,他真的沒什麽經驗。

    一燈如豆。

    若水點了水,端了幾樣點心擺在了忘川麵前。

    忘川抬起灰白色的眼睛,竟然有些楚楚可憐。

    想到它被人割了舌頭,眼睛也失明了,若水心裏越來越不是滋味兒。

    又是一陣爪子在地麵上撓來撓去的聲音,若水低頭去看,狐狸果然還跟在畫著什麽似的……

    換了好幾個方位,若水才勉強看到,他好似又在寫“心”字……

    這下若水終於可以確定了,忘川寫的是一個心字!

    它寫這個做什麽?

    難道是它——心疼?

    心髒出了問題?

    因為舌頭被割,無法再說出話來,所以隻能用爪子劃的?

    若水似是恍悟,正琢磨著明天給它出去找個大夫,今天還是先安撫了它罷。

    將忘川抱出放在腿上,若水一下一下撫順它背上的毛。

    屋子裏並不冷,可忘川的狐毛無比柔順,如絲綢一般,又熱熱的像個小火爐,讓若水的心裏也跟著溫暖起來。

    很快,忘川便安靜下來。

    夜如墨染。

    窗外飄過一團風影。

    那影子如鬼魅般掠過好幾次,若水才有所察覺,他將忘川放回籠子裏,摸摸它的腦袋,提著劍便追了出去。

    籠子裏的忘川再次不安分起來,渾身都在顫抖,仿佛在害怕著什麽,然而若水卻沒有注意到,一門心思的追了出去。

    另一邊,雲憶寒正抱著宮泠羽擁吻,一隻手不安分的動了起來,宮泠羽已然情動,可就在這時,雲憶寒眸光微變,驟然停了下來。

    “怎麽了?”宮泠羽臉色微微泛著潮紅,還沒有從某種情愫中回過神來,聲音也有些難以控製的沙啞。

    好不容易把她撩撥起來了,怎麽突然就停下來了……

    雲憶寒看向門口。

    宮泠羽耳朵微動,聽到了那漸近的腳步聲。

    門驟然被人推開,外麵站著一臉慘白的淩波!

    宮泠羽立刻回神,掙開雲憶寒的懷抱,雲憶寒隻是輕輕蹙了蹙眉梢,眼神深邃起來。

    宮泠羽跑到門口,俯身將淩波抱住,摸著她垂在身側的頭發,柔聲問道:“怎麽了,淩波?”

    淩波目光直勾勾的看著前邊,空氣中什麽也沒有,不知道她在看些什麽。

    宮泠羽覺得不對勁,又柔聲問了一遍。

    沉默了好一會兒,淩波才突然哭了,哭腔夾雜著說話的聲音,泣不成聲。

    宮泠羽根本聽不清淩波在說什麽,倒是一直在旁邊冷眼瞧著的雲憶寒,幾步走了過來,挑眉道:“你說——你看到了世子燕傾?”

    淩波抬頭去看雲憶寒,未置一詞,卻是突然抱住宮泠羽,哇的哭得更厲害了。

    宮泠羽心裏明白,她這樣無疑就是證明了雲憶寒的話是正確的。

    可是,怎麽可能?

    燕傾明明已經死了!

    “乖淩波,你在哪裏看到的?”宮泠羽試圖再提問,淩波卻不肯說話了,抱著她哭著哭著竟然就睡著了。

    宮泠羽輕輕一歎,大概從小她就能給淩波安全感,所以這孩子還是有點依賴她的。

    宮泠羽看向雲憶寒,嘿然一笑,還未開口,雲憶寒便打斷了她:“不可以。”

    “我不允許。”

    一看宮泠羽那臉色就知道她在算計什麽了,想讓淩波跟她睡?別說門了,窗戶他都不會給留!

    要是別人,就單是打擾了他們親熱的這一條,他就應該把人給一腳踢出去了。

    也就這是淩波,他不會把她怎麽樣也就罷了,她覺得還想晚上跟她一起睡?

    那他呢,怎麽辦?

    宮泠羽撇撇嘴。

    原本前陣子雲憶寒對她都有些x冷淡了,她以為他不是個重欲的人,沒有想到最近他又……

    精力旺盛了起來……

    雲憶寒叫來一名白衣弟子,將淩波抱了回去。

    宮泠羽坐在桌上托腮發呆:“怎麽會……莫非……他也跟我一樣重生了?”

    想著想著,宮泠羽突然跳了起來!

    是啊,她都死過一次再重生了,為何燕傾不可能?!

    宮泠羽將這一驚人的發現說給雲憶寒聽,他卻隻是略一頜首,道:“有可能。”

    宮泠羽不滿他的敷衍態度,撇嘴道:“你不是能掐會算嗎?”

    “你當我是神仙嗎?”

    宮泠羽沒有吱聲,心裏想的卻是您老的歲數倒是跟神仙差不多了。

    “既然想不明白就不要再想了,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雲憶寒橫抱起宮泠羽,朝床邊走去,宮泠羽沒有做那事的心思,卻聽雲憶寒低笑道:“你倒是心思一下就飛出去了,考慮過我的感受麽。”

    “小羽,我好難受的……”傾身壓下來的時候,雲憶寒輕聲說了句。(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