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頭，你還裝什麽，實話告訴你吧，今天，是伊墨把我叫來的。”

    “你是說？”他根本知道我是裝不知道自己失明，那，他給我唱歌，配合我說話，都隻是為了不讓我難過。

    “你以為呢，你的心思能瞞過你男人麽？”歐陽涵安慰的說道：“心悠，我比你大，你也叫我一聲姐，我這個人也直，就有什麽說

    什麽了。”

    我點點頭，她繼續說道：“他剛剛打電話給我，說讓我來陪你，怕你一個人有什麽閃失，更怕你偷偷離開。”

    難怪，歐陽涵剛才進門那麽自然的來扶我，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我眼睛看不見了。

    “涵姐，我……”

    “你聽我說。”歐陽涵又拍了拍我的手，“你知道嗎，你昏迷了半個月，這半個月，他是怎麽過來的？”

    我搖搖頭，雖然不清楚，但從我醒來的時候，他那消瘦的臉和長長的胡茬不難猜出，他一定很不好過。

    “心悠，知道嗎，我從來沒見過那麽有韌勁的男人，也從沒見過一個男人會對一個女人在乎到奮不顧身。

    當時在那個公海的島上，他就那麽抱著你，一聲一聲喊著姑娘，聲嘶力竭，在那種爆炸聲中，他的聲音仍然那麽清楚，那麽悲

    痛淒愴，那是一種咆哮，震撼山河的咆哮。

    救援的飛機因為基地炸毀的情況當時不能在基地上空降落，所以停在了距離那裏一段距離的空地上，說實在的，那路程不近。

    他身上還有傷，居然就抱著你跑的比誰都快。我們跟在他身後，看著他走過的地方，那地上流下一條血線。”

    她頓了下，似乎還被那種畫麵震撼著，繼續說道：“回國的路上，他一直守著你，醫生給他處理傷口他就像是個木頭人一樣，一

    點都不配合。

    他擔心你，緊張的全身肌肉都是緊繃的，你相信嗎，醫生準備給他取子彈的時候，打麻藥的針頭都沒能紮進去，最後沒辦法，

    是周繼航把他打昏了，才將子彈取出來。

    回到京都後，你被送進手術室，按理說他不會那麽早清醒，可是，也許就是愛情的力量吧，他不顧任何人的勸阻，站在手術室

    外麵，一直到你被送進病房，都沒離開半步。

    最初的幾天，醫生說你的情況很危險，隨時都有可能……他就像是僵屍一樣，不吃不喝不睡，誰都沒辦法，如果那時候你沒挺

    過來，我想，他也活不成了……”

    聽著歐陽涵的話，我腦海中畫麵不斷，心裏，很疼，為伊墨而疼。可越是疼我就越清楚，如今的我更不能留在他身邊。他的身

    份地位，怎麽可以要一個瞎子。

    杭雨珊有句話說的很對，我看不見了，所以我的工作也到頭了。所以，我現在的確就是個廢人。

    如果是斷手斷腳的殘廢，我或許還比較容易接受，畢竟我看得見，還能幹些別的。可現在，我的世界是一片漆黑的，我即便是

    有心，也什麽都做不了，隻會給別人添麻煩，成為累贅。

    更何況，伊墨是一名特種兵的軍官，他是直屬大隊的隊長，他的工作性質，本身就很危險，我怎麽能讓他為我分心。回到家，

    我非但不能給他一份溫暖，反而還要他照顧我，那他娶我還有什麽意義。當一個擺設嗎？還是為了愛情，可是，愛情又能在這

    種情況下維持多久？

    我不是不信他，我是不信未來。眼淚，控製不住的往下流。

    “唉！這些話，都是我自己想說的，你也別怪我多嘴，我這人心直口快，看你們這樣我心裏也跟著難受。你看他，自己身上的傷

    也還沒好呢，雖說恢複的挺快，但到底是兩處槍傷，你是沒看見他那臉色。”

    “我明白，涵姐，謝謝你！”我吸了吸鼻子，“可是我不能那麽自私。”

    “愛情麵前，不應該自私嗎？”歐陽涵反問道。

    “你不懂，涵姐，真的，我跟他之間原本就隔著很大的差距，現在……”我相信歐陽涵對伊墨的身份並不十分清楚。

    “我是不懂你們之間怎麽回事，不過從我第一次見到你那時候，就知道，這個男人很疼你，他看你的眼神不是裝出來的。心悠，

    女人的一輩子，能有一個男人愛你如命是何其幸運，多少人終其一生都換不來一份疼愛。

    別再動那些要偷偷離開的心思了，錯過了這個男人，你會後悔的。”她說：“這些天，我也了解了一些，你們之間還有個孩子，

    你覺得他會讓你離開他嗎？”

    後悔，我一定會後悔，離開他，我這輩子都會在後悔中度過，但我也必須離開。

    其實歐陽涵說的，我又何嚐不懂。伊墨對我的疼愛，真的是全心全意，做事情也想的周到。

    就拿今天來說，他讓歐陽涵來陪我，而不是叫別人。他知道，我現在肯定不相見同事，更不想見他那些親朋。而且，我還擔心

    歐陽涵到底是不是安然無恙。再加上，我雖然跟歐陽涵平時交流不多，但他了解我，若非我對歐陽涵的認可，若非我當她是朋

    友，我的性格是不可能跟別人多交流的。

    他知道我從小的遭遇，所以他明白，我心裏唯一認可的朋友，是歐陽涵，這個時候讓她來陪我，是最合適的人選。

    伊墨回來的很快，大概也就是兩個多小時後，他回來了，果然帶了我喜歡的粥。

    從這醫院到錦園，來回的路程就是飛車也要一個多小時，再熬粥，可見他是馬不停蹄。

    “你回來了，我就先走了。”歐陽涵說著有對我叮囑道：“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別犯傻。”

    我不置可否，衝她點點頭。

    房間裏剩下我和伊墨，我不說話，隻聽見他擺弄碗筷的聲音，還有那濃濃的米香。

    “我喂你！”

    “給我吧，我自己吃。”我伸出手。

    “還是我喂你吧。”他說。

    “不用了。”我拒絕，“給我，我自己吃，我雖然眼睛瞎了，但還不至於感覺都瞎了，吃個飯還是沒問題的。”

    這話我說的很冷，甚至是帶刺。

    我能感覺到伊墨站在我麵前，僵著手，氣氛有些凝滯。

    “心悠，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你想說什麽？”

    “先讓我把這碗粥喂你吃了，我們再說，好不好？”他的語氣帶著商量，甚至是有些卑微。

    讓我拒絕的話，終究是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軟糯的粥，這味道是他的手藝，很熟悉，加了很多溫補的東西。

    他喂的很慢，我吃的也很慢，或許是從心裏貪戀這短暫的溫情時光，可是終究還是要吃完的。

    他收拾了碗筷，好半天，對我說：“心悠，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我扯了下唇。

    “我沒能保護好你，是我的錯，你的眼睛……”

    “伊墨，你別說什麽保護之類的話，我到今天這地步，為了什麽？你對不起的何止是我？”

    故意諷刺，冷漠的語氣，為難的又何止是他？

    “抱歉！”

    “一句抱歉就完了嗎？”我說：“你走吧，我知道，我父母死在你手裏也是因為國家大義，我沒法恨你，但是，作為他們的女兒，

    我也沒法跟你在一起。

    還是那句話，你奪走了我的父母親情，也還給了我一份疼愛，咱們倆，兩清了。”

    天知道，我是拚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這些話說出口。我知道這話傷他，但除了這個，我沒有其他的借口能夠刺激到他。

    “你心裏想什麽我明白，你不用故意說這種話給我聽，我不會打退堂鼓。”伊墨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你聽好，我說過，不管是

    什麽原因，我都不會放棄你，都要跟你在一起。”

    “你別再假惺惺了！”我雙臂一揚，慫開他，“你覺得可能嗎，我父母都是直接間接死在你手裏，我還能跟你在一起嗎？”

    “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說。”

    “我就要現在說。”我質問道：“你告訴我，我父親究竟是不是你殺死的，四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心悠！”

    “你說不出來是嗎，你沒辦法給我一個解釋是嗎？那就出去，滾出去，我不用你可憐我，我現在是個瞎子，我用不著你太子爺的

    憐憫和同情，也用不著你的愧疚，更用不著你贖罪。”我厲聲說道：“但我告訴你，我不追究是因為這個國家不是因為你伊墨個

    人。”

    “不要這麽說，我對你是真心的。”

    “可我不需要了。”我說：“伊墨，不管是因為什麽，我都不需要了，我對你，如今隻有一個要求，照顧好小諾。”

    說道小諾，我忍不住哽咽，但凡有一點辦法，作為一個母親都不願意割舍孩子，可是我現在連自己都照顧不了，我又怎麽照顧

    他。

    我相信伊墨會是個特別稱職的父親，我放心。

    “心悠，不要說這種話。”話音未落，我猛地被他擁入懷中，“我知道，你是故意這樣說，故意要趕我走，你是因為自己的眼睛，

    沒關係，我們還有機會，我找了最好的專家來，就算最後你真的……我做你的眼睛。”

    “夠了，我用不起你，太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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