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告白本應該是讓人高興的，也是我們大家一直盼望的，可誰也沒想到，周繼航有一天說出來，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一顆心，都被撕扯著，這樣的告白，的確夠刻骨銘心，但也太讓人心疼。

    我看向伊墨，他也回頭望著我，彼此心照不宣。

    周繼航不停的跟歐陽涵說著話，大概，把他埋藏在心裏所有想說不敢說，想說又沒能有機會說出口的話一口氣都說了。

    伊墨第一時間聯係了當地的軍醫院，也調了直升機，歐陽涵的這種狀況，根本一分鍾都耽擱不得。

    因為演習還沒有結束，加上又出了這樣的狀況，伊墨不能夠跟我們一起走，很多事還需要他這個指揮官去做，去穩定軍心。

    按理，周繼航也不該離開的，可是軍法不外乎人情，軍人也有情，伊墨二話不說讓周繼航跟隨我們離開，還派了一個警衛員隨

    行，幫忙處理事情。

    這樣的演習，大概是曆史上從來沒有過的吧。我在心裏歎息道，如果不是伊墨，如果換了一個人，恐怕還真不知道要亂成什麽

    樣子。

    “等我，我很快去跟你會合。”臨上飛機前，伊墨抱著我說：“派警衛員是為了我不在的時候能夠看護你，明白嗎？”

    我點點頭，“我知道。”

    “傻姑娘。”他一聲歎息，“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激動，你現在的身體很虛弱，我已經告訴醫生為你做個全麵檢查，記住，你現

    在也是個病人，不要強撐著，你是女人，你可以軟弱，你有老公。”他說：“能不能不讓我這麽心疼。”

    “我沒事，你這邊要保重。”忍住淚水，我囑咐道。

    莫特還沒有找到，到底有多少餘孽也不清楚，他們在暗處，隨時有可能放冷槍，否則，歐陽涵也不會中搶，伊墨現在隨時都處

    在危險之中。

    “乖，等我。”他抬起我的下巴，目光灼熱又藏不住的心疼，輕輕的在我額頭上親了一下，低喝一聲：“小李！”

    小李就是這次他派來跟隨我們的警衛員，一個二十左右年紀的小夥子。

    “到！”

    “看好你嫂子，有什麽事隨時向我匯報。”

    “是，首長放心。”

    這邊說著話，那邊已經準備就緒，伊墨抬手摸了摸我的發頂，“上飛機吧，我處理完就去找你。”

    我扯出一個微笑，想說點什麽，但話到嘴邊，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幹脆拜了拜手，轉身上了飛機。

    起飛的瞬間，我透過窗子，看到他站在下麵，衝我比劃了三個手勢。是特種訓練的基本手勢，三個數字，5，2，1．

    我頓時眼眶發熱，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會哭出來。

    沒經曆過的永遠不會懂，這種時候，這句話包含了多少深情，多少歉意，多少無法說出口的萬千情緒。

    伊墨，他不是喜歡把這三個字掛在嘴邊的人，盡管平日裏什麽話都說，甚至不分場合，唯有這三個字，他幾乎不說。

    我知道他此時此刻的心情，我能懂他作為一個軍人的無奈，也能夠體會他此時此刻的心痛，戰友的死傷，我深陷囫圇……這幾

    天他承受的太多了。

    他說的對，我現在的狀況的確不好，完全就是憑著自己的一股毅力硬撐著，我不停的告訴自己我現在不能倒下，不可以倒下。

    歐陽涵已經這樣了，我若此時倒下，這裏的一切誰來管。演習本來就是我強求要來的，說好的不會添麻煩，卻不想不僅添麻煩

    了，還添了這麽大的麻煩。

    為了節省時間，歐陽涵被送往冰城的軍區醫院，而同時，從京都調來的軍總醫院的專家也被接了過來。

    等我們到醫院的時候，醫療團隊早已經等在了樓頂，因為就近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停機，所以選擇了樓頂。

    醫療人員第一時間將人接下飛機，匆忙的往手術室跑，誰也沒有空再去寒暄，甚至連聲招呼都來不及打，一切情況在路上的時

    候已經跟地麵詳細的說過了，大家都清楚，此時此刻，最需要的是爭分奪秒的挽救歐陽涵的生命，還有，她一輩子的尊嚴。

    看著歐陽涵被推進手術室，看著那扇電動門關閉，這一刻，我感覺自己好像也被關進了一個封閉的空間。

    周繼航不停的叫著歐陽涵的名字，那聲音顫抖的讓人害怕，在空曠的走廊裏，隻有我們三個人，他就像是一個被抽走骨頭的人

    ，靠著牆壁，跌坐在地上。

    這樣的無助，這樣的脆弱，是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任誰說破了大天，也不會相信，周繼航會有這樣的

    時候。

    “都是我，都怪我！”他突然雙手握拳，狠狠的往自己的頭上打去。

    “誒，你幹什麽？”我見此忙走過去，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想要阻攔，但我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不行，如果不是心裏對歐陽涵擔心的

    執念撐著，這會兒早就不行了。

    剛才醫生要給我檢查，也被我拒絕了，連藥都還沒用，以至於根本抓不住他，反而因為他的動作，讓自己摔倒在地上。

    他卻像是沒有發覺一樣，還在用力敲打自己的頭部。

    “嫂子！”小李嚇了一跳，一個箭步奔過來扶起我，“嫂子你怎麽樣？”

    我搖搖頭，其實這麽一摔，我有一種腦漿都晃蕩了，眼前有些模糊，但還是指著周繼航對小李說道：“快阻止他。”

    小李看了我一眼，把我扶靠在一旁，這才去組織周繼航，“副大隊，副大隊你別這樣，清醒一點。”

    “我很清醒。”周繼航猛的抬起頭，推開小李，“都是我害了她，都是我，如果我不是瞻前顧後，如果我不是優柔寡斷，她不會出

    事，都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怪我怪我，都怪我……”

    “周繼航，你這樣對得起她嗎？”我有些氣急的說，他的心情我都能理解，“她為了你做到這份上，不是讓你自責的，你這樣她要

    是知道了隻會更心疼。”

    我緩了口氣，繼續說道：“知道嗎，我和她在莫特那裏，在你們還在鬧矛盾的她還沒有得到你一句明確的表示的時候，就肯為你

    不顧一切，她就沒想要活著出來，就是為了不讓你受到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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