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凝霜彎腰將這個孩子扶了起來，道：“那你所犯何事？”

    這孩子眸光之中晶晶亮亮的，像是山溪的泉水，清澈又冰涼，他看著柳凝霜疑惑了半響才道：“奴才，奴才……”

    說著，說著，門口突然出現了一組侍衛。

    領頭的走了進來，指著這孩子怒聲道：“混賬東西，還不速速跟我回去。”

    柳凝霜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很好，這個侍衛全然不將他放在眼裏。

    她隻低頭，微微笑著，手中默不作聲的輕輕的撫摸著這孩子的頭，這孩子身子忍不住瑟瑟發抖，他的恐懼，惶恐，柳凝霜全都感受到了。

    卻不知為何，這個孩子對她莫名的信任，身子不斷的朝著她靠近。

    領頭的侍衛瞧著柳凝霜，不得已低下頭，喚了一聲：“齊王妃。”

    柳凝霜隻顧低頭淺笑，並不作答。

    這人隻得硬著頭皮高聲道：“齊王妃，我這就把這個下賤的奴才帶走，免得擾了您的雅興。”

    柳凝霜勾起唇角，看著這人，輕聲道：“你是安王的人，對吧。”

    她用的是感歎的句式，不是疑問句。

    這侍衛不由得大驚，半響才反應過來，道：“齊王妃，這樣的話沒有真憑實據，可是亂說不得，奴才生死是小，牽扯到安王是大。”

    “倒是挺忠心嘛，此時此刻還是想著安王。”柳凝霜答非所問的道。

    目光確實始終沒有瞧過這侍衛。

    一直躲在柳凝霜身後的這個孩子，卻瞧見了這可怕的侍衛眼睛中的恐懼，他雖然是聽不懂他們之間在說什麽，隻是隱隱的感覺到，這個人，好像很怕齊王妃。

    柳凝霜才不管他作何反應，接著說道：“回去告訴你們安王，這個孩子我要了！”

    此話一出，這個侍衛，冷聲道：“齊王妃，您跟奴才說，奴才也做不了這個主，這個孩子是皇後身邊的人！”

    “那本宮去找皇上！”柳凝霜正要開口說話，卻聽見一個嬌媚的女聲，回頭一瞧。竟然是剛剛沐浴完的花溪。

    隻見花溪慢慢的走了出來，道：“皇上今兒說了，本宮宮中人手尚少，讓本宮選幾個看的順眼的奴才，本宮瞧著這孩子甚是不錯，就選他了……”

    “這……”這侍衛猶猶豫豫的不敢接話。

    花溪被皇帝盛寵的消息早就人盡皆知，若是此時跟著花溪對著幹，猶如在找死。

    於是他隻得放棄，淡淡的道：“既然美人都開口了，奴才不敢不從，就先行告退了。”

    說罷，也不管這幾人作何反應，便直接揚長而去。

    見這幾個可怕的人走掉了，這個滿臉髒兮兮的孩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急忙朝著花溪與柳凝霜跪下，道：“多謝王妃與美人出手相救，莫生無以為報，願做牛做馬來報答王妃與美人的救命之恩。”

    花溪瞧了一眼這個孩子，道：“你要謝就謝齊王妃就好了。”

    說罷，轉身便進了屋，方才她出來急，臉上絲毫粉黛未施，此時此刻，覺得自己甚是醜陋。

    柳凝霜靜靜的看著這個孩子，問道：“你叫莫生？”

    莫生點點頭。

    柳凝霜瞧了一眼這個孩子的身形，問道：“前幾日是你在跟蹤我？”

    莫生有些不自然的點點頭道：“莫生隻是怕他們欺負您。”

    柳凝霜點點頭，問道：“為何你會有這樣的擔憂？”

    隻見莫生抬頭瞧了一眼柳凝霜，眸光中隱隱約約的閃爍著憂傷的光芒，他隱晦的瞧了一眼柳凝霜，然後頹敗的低下頭，不敢說話。

    柳凝霜瞧著莫生這個樣子，眸光中有些心疼，這個年紀的孩子本就是無憂無慮的年齡，誰曾想，卻在這個深宮之中受盡了折磨。

    她輕輕的撫摸著莫生的小小的腦袋，感受到他的恐慌道：“你若是真的為了我好，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我，我才好想對策保我們平安。”

    莫生抬起頭來，一臉虔誠的看著柳凝霜，卻並不知道該怎麽講事情告訴她。

    遂低下頭來，不知所措的擺弄著自己破爛的衣袖，柳凝霜留意到這個細節，於是蹲下來，與莫生的眸光保持著同一樣的高度。

    她柔聲的對著莫生說道：“你再擔心什麽？還是你在經曆著什麽，你都可以跟我說。”

    莫生聽著柳凝霜這樣輕柔的話語，不知道是觸動了他哪一根神經，眸光中竟然氤氳一圈淚水。

    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蕩出一圈又一圈的水漬。

    柳凝霜見著他這個模樣，又細細的瞧了一眼這個孩子，心中暗想，這個孩子對自己應該沒有敵意，也不像是蘇暮遠的人。

    隱隱約約的感覺到，莫生對自己應該是熟悉的，因為她總是感覺到莫生莫名的信任與關切。

    她不再逼問，隻是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腦袋。

    讓莫生感受到自己的溫柔，她在無聲的告訴莫生，她是他可以信任的對象。

    花溪遠遠的瞧見柳凝霜蹲在地上，輕輕地撫摸著剛剛救下的那個孩子的頭，然後無聲的退了回去。

    喜樂急忙跟了上去，看著花溪坐在梳妝台前，又徑自給自己點了一些首飾。

    喜樂快步走上去，接過花溪手中的簪子，替她帶上，不解的問：“美人，你為何要接二連三的去幫齊王妃，之前皇上讓她住冷宮，您幫，情有可原，那這個孩子……”

    花溪看著銅鏡中倒影的自己絕美的容顏，莞爾一笑，道：“一份禮是送，兩份禮也是送，有何不可？”

    喜樂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便不再多問什麽。

    這方的柳凝霜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竟然讓莫生開口說了話。

    他們並排坐在涼亭裏。

    莫生將事情的始末娓娓道來，柳凝霜已經記不得她是在什麽時候有救過這個孩子。

    莫生道：“莫生那個時候記不住您的名字，隻知道您是齊王妃，我記得您的樣子。”

    柳凝霜想不到自己竟然與莫生有過這樣的淵源，在她的記憶裏，全然歸零，就像在回憶，多年前的一場雨一般，記不真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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