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長亭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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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茶軒曾有說書先生手執一柄竹扇,捧一杯新茶,對座下眾聽客說:“天下間最神奇的武功,莫過於:隨心一招。”
“對於隨心一招的傳言,大多數人都很是抱有懷疑的態度。因為他們沒見過。而見過的人,卻都不願意回想。”
而後這位先生又道:“當然,這都是江湖傳言。”
江湖上,至少有一半的傳言都是假的。
話說白隨心一人獨自離開了聽茶軒,來到了城外的十裏長亭之處。
“你來了。”
亭子裏早已有人在等他,細一看,卻是一位青衣少年。
如若在醉春樓喝酒的高瘦酒客與矮胖酒客此時在場,高瘦酒客必能認出,此人便是今日酒樓裏那位西域來的江湖客。隻是此時換了裝束,倒是叫人無法一眼便看出他與中原人的不同,湊近看這人也不過是身形略略魁梧了些,其他無二。
白隨心今日出酒樓時,此人混雜在人群中,接觸之時便趁機往白隨心手裏塞了一張紙條,這紙條打開一看,卻是要他來這十裏長亭一會,可助他破此局。
“不知閣下,約我前來,有何貴幹?”白隨心問道。
“交易而已。”
“哦?不知閣下想交易什麽?”
“自然是拿你需要的,換我需要的。不過……在交易之前,我要先確認一件事情——”
刹那間,青衣少年一招已出。而白隨心絲毫未動的站在原地。眼看青衣人雙指就要點到白隨心的額頭,突然停了下來,笑道:“白隨心的膽識,果然非同凡響。”
“你隻是想逼我出隨心一招而已。”
“不錯。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了吧。”
“以閣下的年齡,身手和剛才的招式。”白隨心很自然的微微一笑,說道,“天下間,也就隻有西域聖教的新任左右護法有此修為。而在下聽說,右護法寡言少語,不善與人交往。而左護法卻是個性情中人。”白隨心又停頓了一下,看著青衣人說,“閣下就應該是擅長使用輕功易容術的西域聖教左護法----葉辟天。”
“不錯,正是在下。”葉辟天爽快地承認了。
“讓我猜猜看,閣下想做的交易,是不是希望我能協助你除掉右護法呢?”
“哦?為什麽你會這麽認為?”
“五年前,左護法出走聖教,江湖傳言乃是奉聖教主之命,外出尋找不老神藥。可江湖傳言,有一半都是假的,據我所知,左護法出走聖教不是為了替聖教主找什麽聖藥,而是因為與右護法觀念不合,互生齟齬,這才憤然離教。這幾年左護法走後,右護法權勢日益膨脹,一手遮天,聖教早已今非昔比了。此時閣下找到我,無非便是與右護法有關吧?”
“哈哈哈,好!白隨心,找你做交易,說起話來都教別人輕鬆許多。”
“但是我有一事不明,你要瓦解右護法的勢力,為什麽要找我幫忙?我又能幫什麽?”
“此時,以後你便會知道,今日約你前來,是想送你一個人,作為見麵禮。”
“我素來無什麽大的愛好,你要討個好,便給我這孤家寡人送個女人來吧。”
“哈哈哈哈,英雄所見略同,我正是要送你個女人。”
“哦?”白隨心像是忽然來了興致,手指摩挲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可惜,我卻猜不出她是誰。”
“無需猜,稍後便會見到。你現在此稍後,一會她便會自己送上門。”
“好,”白隨心愜意地在亭子裏坐下,“我就在這十裏亭等著。”
“那我就先告辭了。”
話音未落,葉辟天便消失在白隨心眼前。
“等人其實是一種很無奈的事。”白隨心望著桌上葉辟天喝了一半的酒,自言自語說道,“不過葉辟天這人也不錯,還準備了些上等的女兒紅給我,可以稍減我幾分寂寞。”
十裏長亭,在此多是送行。很少有人在這裏欣賞路邊的風景。而現在,白隨心一邊獨飲,一邊在欣賞遠處的高山。時不時的吹來徐徐微風,讓路邊的楊柳更有幾分韻味。
正在白隨心陶醉之時,劍光一閃,直逼白隨心的咽喉。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白隨心鎮定的用右手一隻手指這麽輕輕一彈。劍鋒便偏轉,而內勁震破了持劍人的虎口,而劍也脫手而去。
白隨心飲盡左手手中的一杯酒,溫柔看著持劍人,說道:“不知在下如何冒犯了小姐,小姐要如此以命相搏?”
此時,持劍人準備再次拿起劍,不過由於虎口被震破了,剛一撿起劍,劍便不受控製地再次從手中掉落在地上。
“不用在白費力氣了,以小姐的武功,就算不吃不喝不睡覺,再練上十年,也未必是我的對手。何不過來喝杯酒,和和氣氣的聊聊天呢?”
女人握著手腕,瞪著白隨心惡狠狠地吼道:“殺兄之仇,不共戴天!”
白隨心頓時明白了,說道:“你是太平王的女兒?”
“不錯,我就是太平王公主----趙楚。”
“唉……”白隨心輕歎,“我也算和太平王相交數年了,我怎麽不知道他有一個這麽漂亮的女兒呢?”
“我和我哥哥一直不住在王府,你自然不會見到!若是早些見到你,我便早些殺了你!也好過枉死我哥哥一條性命!”趙楚雖是無法拿劍了,口中卻仍是惡聲惡語,眼神裏的恨意幾乎要化作利劍將白隨心紮出幾個窟窿來。
白隨心故意忽視她的怒氣,饒有興致地問:
“你哥哥就是被殺害的太平王子----趙震?”
“你少在那裝模作樣,我哥哥為你所害,你還有臉提他的名諱!”
“你站在那裏累不累?要不坐在這邊我們慢慢聊?”
趙楚臉上仍是萬分的怒意未曾消去,但是此刻她的手被白隨心震傷,體力消耗還是很大的,一個芊芊弱女子,又如何吃得消呢?她皺著眉頭,心中自知如果硬拚,自己定然不是白隨心的對手。
忽然,她眼珠一轉——或許偷襲還是有一絲機會的!
於是,趙楚一改先前倔強的姿態,猶豫了片刻,順從地便走進了亭子,坐在了白隨心的身邊。
“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白隨心明知故問。
“是一個人送信告知我的,我將信將疑便來看一看。”趙楚將臉別到一邊,仍然是有些別扭地回答。
“今日在王府,為什麽沒有看見你?”
“因為我和我哥哥,在幾年之前,就和我母親搬離了京城,去了塞外。而前幾日,是父王的壽辰,哥哥一人便攜帶著我們準備的禮物,獨自來到京城送給父王,而我則陪在母親身邊,誰知...”
說道此處,趙楚哽咽了起來,她低著頭,竟有淚珠從眼眶落下,落到地麵上,洇出點點淚痕。
白隨心見狀,伸出手想要安慰她,卻在半空定住,又緩緩收了回來。
這樣我見猶憐的女人,誰又忍心看她哭呢?
可是女人都是最喜歡騙人的,趙楚也是個女人。
一把雪亮的匕首從趙楚的靴中拔出,猛然向白隨心的胸口刺出。
白隨心雙目霎時間睜大,躲閃不及,身體一僵,瞬間倒在了地上...
趙楚的眼淚還在不停的流,她捂著臉,低聲啜泣著:“哥哥,我終於幫你報仇了!”
事情真的就如此簡單的結束了嗎?
怎麽可能呢?
隻見白隨心又站了起來,而趙楚聽到動靜,一時間也忘了哭,呆若木雞地看著他,一臉的不可思議。
白隨心從胸口拿出了一塊手帕,輕輕的擦拭了趙楚臉上的眼淚,趙楚竟然也忘了掙紮,任由他為自己擦眼淚。
白隨心笑了,語氣中帶了少見的溫柔:“如果這麽容易就被你捅死,我還能叫白隨心嗎?”
趙楚又羞又憤,徹底絕望了,她撲過去撿起地上的匕首,想也不想就直直地朝著自己捅去!
天下間,沒有人能在白隨心眼前殺人,更不用說是自殺了!
他終於出招了!隨心一招!
趙楚手中的匕首,在電光火石之間,消失了。
再看,匕首已經穩穩躺在了白隨心的手上。
趙楚再也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伏在桌上大哭起來,身軀微微顫動著,胸口伴隨著抽泣有節奏地一起一伏。
白隨心暗自扶額:“趙姑娘,請你相信我,我沒有殺害你哥哥。王爺給了我七日的時間查案,到時候如果我查不出真凶,我便會自行了斷,無需你動手。”
“以你的武功,如果你逃呢?”趙楚帶著哭腔抬頭問他,梨花帶雨的樣子我見猶憐。
“我白隨心,雖然不是正人君子,但也是言出必行。如果姑娘你不相信我,你可以跟著我,一起追查真凶!”此時的白隨心收起了往日的微笑,表情相當的嚴肅。
“好,”趙楚抹了一把眼淚,也正色道,“反正我也殺不了你,我就相信你一次。”
“那好,我現在要去武當山,不知姑娘願意同行不?”白隨心起身,對著趙楚做了個“請”的動作。
“好。”趙楚點點頭,撿起自己的劍,跟在了白隨心身邊。
二人這便向武當山前進。(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