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竿硬著頭皮道：“六少爺，這就有點不講理了，你再阻攔也不過拖延一時半會，等大少爺過來，雙方鬧僵了還得將人帶走，這是何必呢？”

    蘇長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便不再說話，伸手拿住竹竿手腕，拇指一扣，哢嚓一聲，尺骨立刻碎裂。

    竹竿掙脫不掉，疼得齜牙咧嘴，脫口叫道：“蘇長山，我現在代表的是大少爺，奉命拿人，你這是公然反抗家主之命！”

    蘇長山撕了手諭，又坐回門口。

    竹竿連忙敷藥，眼珠骨碌碌轉個不停，這是大少爺第一次吩咐他做事，而且是這種任務不重卻能立功的好事，拿赤羽撫雲祭旗是大快人心全府上下都同意的，沒想到一直不問生母死活的蘇長山關鍵時候出來搗亂，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大少爺一定會不高興的，可是硬來又打不過蘇長山，想來想去猶豫不決。

    身後一人悄聲道：“竹竿，他一個而已，我們一起上？”

    竹竿背過身低聲嗬斥：“蘇長山小人得誌，現在大少爺都不是對手，你算哪根蔥？”

    “大少爺讓我們咬著隊伍尾巴，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竹竿一臉陰沉：“我知道，你們在這守著，我去找二少爺。”

    剩下這三個人，都不曾看到格武殿當時的一幕，隻是聽說蘇長山以無形火影一拳打傷大少爺，無形火影這種事不親眼看到誰都不信，不過是火影形態更高一些，真的能無形？騙鬼呢吧。

    他們立功心切，抵著腦袋咕噥了一陣，正好身上都帶著打獵用的毒針，這點劑量或許毒不死一個火影境修士，但是放倒絕對沒問題，何必驚動二少爺，等竹竿回來他們已經把那魔女押上車，大少爺那裏肯定會記一筆功勞。

    “幹脆點，一起上。”

    三人經常在一起狩獵，極有默契，一個轉身，三個方位，三根泛著青光的毒針激射而去。

    蘇長山的確沒想到他們行動這麽快，但是看清是三枚針之後，他隻是象征性的躲掉飛向眉心那一根，其他兩根任由它們刺進身體。

    赤焰之靈浸染下的軀體，百毒不侵，毒液入體，絲毫感覺都沒有。

    他緩緩站起來，半途便消失不見，再出現時，伴隨著數聲清脆的音爆，兩隻手分別從兩個人身體穿透。

    僥幸站著那個臉上長痦子，痦子上有毛的人嚇得直接暈了過去。

    蘇長山繼續坐在門口，看著他們三個，反而是兩個受傷的攙扶著那個沒受傷的家夥走了。

    風起，扯掉很多殘葉，一片片飛墜在他眼前。

    身後，幽深的庭院忽然傳來一聲隱忍的叫喊，雖然聲音不大，卻可以聽出她的倔強與痛苦。

    蘇長山緩緩回頭，除了她，難道裏麵還有人？

    “這是咱們姐妹最後一麵了，黃泉路上總得送你一程，妹妹，你知道嗎，你那個不爭氣的孽種在格武殿打敗了我兒子，好好的少主之位拱手讓人，蘇家一向不允許女人幹預家族決策性事務，蘇長情憑什麽做少主？一切都是因為你這個掃把星，你來了蘇家我就失寵，現在你兒子又來禍害我家長安，上輩子做了什麽孽讓我今生遇見你？”

    大奶奶韓雨芳比任何人都起得早，趕著來為赤羽撫雲送行，多年積怨做個了斷。

    赤羽撫雲這次不想哀求什麽，如果不是牽掛長山，她本就是個堅強的人，無非是一死，她早就盼望這一天了。

    可是臉上那道深可見骨鮮血淋淋的傷口還是讓她忍不住叫了出來。

    韓雨芳道：“你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長山，總有一天，他也會跪在這裏，由我兒來教他做人。你人雖然走了，但是姐妹一場，以後難免牽掛，你這兩顆眼珠留下來作個念想吧。”

    她手中多了一把勺形的小刀，像個優雅的屠夫一步步走過去。多年來，每次折磨她，都很享受這種施暴前短暫的寧靜。

    赤羽撫雲麵無懼色，所有對長山的遺憾與歉疚全都湧現眼前，如果能再見他一麵，她會更加坦然赴死。

    兩扇精雕細琢的木門被輕輕推開，她看到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四目相對，眼淚奪眶而出，她半生活在絕望裏，從不敢奢望任何心願有實現的可能。

    “長山？你是長山嗎？”

    蘇長山沒有回答，心髒在胸腔有力的跳動，眼前這個跪坐在地上，手腳都有鎖鏈，膚色慘白臉上淌血的女人，給了他極大的震動，他貴為一方天域主宰，任何人都不會動搖他一絲一毫。

    可情況卻不是這樣，她就像有魔力一般，深深吸引著他，想要保護她，難道真是母子連心？

    這一刻穩固幾十億年的心防第一次出現了動搖，原來他也有被生命打動的時候，哪怕是個卑微渺小的人類。

    “終於知道來見你娘一麵了？”

    韓雨芳悄悄收起勺刀，用笑容抹平臉上的驚慌。她早就看到了他雙手沾滿鮮血。

    蘇長山靜靜看著那個趴在地上的魔族女人，眼裏根本沒有別人。

    韓雨芳道：“好好與你娘說說話，我就不打擾了。”

    他不過去，赤羽撫雲就努力往前爬，腳上那根鐵鏈很短，很快就牽住了她，她伸出手，連他的腳都夠不到，眼淚一顆一顆落地，卻沒有哭出聲音。

    韓雨芳一步跨出門檻，聽到那少年冷漠的說道：“站住。”

    她像被一根索命鎖拽住一樣，魂都丟了一半。

    蘇長山關上門，輕輕轉了轉頭：“坐。”

    韓雨芳強裝淡定，拿出大奶奶的氣魄端端正正坐在環椅上，她就不信蘇長山敢拿她怎麽樣。

    “我不殺你，有些事情過去了，有些才剛剛開始。”

    他平靜的說著，從她縮在身後的手裏拿出那把勺刀。

    韓雨芳臉色一變：“我是你大娘，你想對我動手？”

    赤羽撫雲跪在地上，雙手捧在心口，淚如泉湧，和血一起流淌不止：“長山，你讓她走，娘時間不多了，你過來讓我看看你。”

    蘇長山站在那裏，像個把野獸逼到角落的獵人。

    韓雨芳內心膽寒，道：“長山，這些年來你娘能好好活著，全是我在老爺麵前求情，吃的穿的都是我親手送來，要不是我，族人早就……”

    蘇長山一把掐住她的喉嚨，輕輕伸出手，剜了兩刀。（101novel.com）